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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廷国库吃紧,这谁不知道?他们不开口,是要等他做这恶人,等他得罪完圣人和一干皇亲国戚后,转头好收拾了他。

    赵正卿道:“可是......也不能总也放任着不管,若是出了茬子......”

    吕让轻敲这桌面,忽然想起了一人:“让他去。”

    赵正卿一愣:“谁?”

    “叶荣舟,他这个人在长安闲的时间够长了,也该找点事给他做做。”

    赵正卿稍觉不妥,可又说不上来,只道:“他是河西叶广义的人,先帝曾言永不许他离开长安,叫他去岂不是违背的先帝的旨意?”

    吕让淡淡道:“如此,便让圣人另下一道新旨意便好,人死如灯灭,当初的旨意也算不得什么。”

    这话说起来有些大逆不道,赵正卿当即便被吓出了一声冷汗。

    将军这说话的样子,与当初的董太师格外的相似,那般的高傲,那般的目中无人。

    吕让看着笼中的鹦鹉,正要叫赵正卿下去,忽然有一个仆从进来,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当即便变了脸色。

    “可看清了?”

    仆从跪地:“是,确有一名男子入夜之后进了太清观,属下看得十分清楚。”

    太清观?

    赵正卿先时还有些迷糊,等听那仆从讲起这个地方,才反应过来,那仆从报告的是那位鼎鼎大名的方娘子的事,他当即就要退出去。

    可惜已经晚了。

    一只鸟笼从他头顶飞快掠过,‘啪’的一声砸到廊下。

    他回头去瞧,只见里头那只方才还活蹦乱跳的鹦鹉浑身是血,扑腾了两下翅膀,很快便没了气息。

    第40章 相好   “外头有人。”

    众人皆是大气都不敢出。

    赵正卿上身匍匐在地上, 双手止不住地发颤。

    他在心里不住唉声叹气,后悔不已。

    若是自己方才在来的路上不与那马铭寒暄耽误时辰,那仆从进来时他定已然离去了, 如今也不必在这里战战兢兢, 如履薄冰,时刻担心吕让会不会因为自己听了一耳他的家私而处置自己。

    他偷偷抬眼去瞧吕让, 只见他的脸冷的吓人,平日里一张温润如玉的面庞竟隐隐透漏出些许戾气,叫人看着心惊。

    他跟着他这么多年, 从未见过他如此愤怒的样子, 就连当初董然阻了他的科考之路, 叫他只能为他所用时,他也只是面色淡淡地忍受下去。

    他一直以为他所侍奉的将军是位喜怒不形于色的无情之人, 却没成想竟也会为了一个女人发这样大的脾气。

    当真是稀奇。

    “正卿。”吕让忽然叫他的名字,“你去,现在立即带人到崇业坊的太清观去,去瞧瞧......”

    赵正卿直呼倒霉,怎么这样的差事叫他给碰着了?

    “回将军, 如今正值夜禁,属下大张旗鼓地带人出去走动,不好吧......”

    若是被人参一本,吕让身居高位自然没事, 他可就惨了。

    吕让抿着唇,沉默不语。

    赵正卿以为他没改主意, 仍旧叫他去,心中叫苦不迭,想他堂堂一位满腹经纶的学士, 如今竟要替人处理这样的私事,当真是有苦难言。

    他起身,刚要离去,却被吕让叫住,他面上一喜,赶紧转身恭敬地看着他,道:“敢问将军,还有何事?”

    吕让此时已然冷静下来,只不停地在屋里走动,随即站定,摆摆手:“你下去吧。”

    赵正卿当即松了一口气,赶忙作了一揖:“是。”

    然后快步离开,好似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他一般。

    吕让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神色一片冷漠,他缓步走到廊下,垂头看着笼中死去的鹦鹉,道:“可瞧清是什么人了?”

    来报信的侍从一直跪在那里没有离去,听他这样问,当即答道:“属下无能,夜色漆黑,属下只能瞧出那应当是个男子的身形。”

    吕让闭上眼睛,一只手悄然握紧。

    难怪,难怪自从她回到长安便一改性情,整日躲着他,待他又那样冷淡,原来是外头有了相好的。

    她和那人是什么时候好上的?

    到了太清观后?还是回长安后,亦或是更早?

    吕让在脑海中搜索着她接触的一切男性,却毫无头绪。

    那人是谁?竟叫她舍了自己,另投他人怀抱?!

    吕让心中满是愤怒,此时恨不得带人立即到太清观将这对‘奸夫淫.妇’给揪出来,将他们带到大街上斩首示众。

    可是不成。

    无令夜出,被武侯碰见便是大罪,若是他如此做,在外头人眼中便与董然无异,那些人本就等着他犯错,好败坏他的名声,他不可以给人留下这样的把柄。

    更何况,他颓然坐下。

    他如今竟然舍不得闻灵。

    一旦他揭开这样一层纱布,她只怕要更加嫉恨他,将他推得更远。

    他想要的是原先的那个对他一心一意的灵娘,而不是如今这个对他满眼冷漠、不屑一顾的方娘子。

    他一想到她有一天可能会充满恨意地瞧自己,便觉得无所适从。

    他这是怎么了?从前他明明对那个女人不屑一顾的,知道她背叛自己,定然会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怎么如今却......

    这样心软。

    吕让的手捏得咔哧作响。

    他猛地起身,一把拽住侍从的衣襟将他拽起,眼圈发红,问道:“你说,我待她可好?!”

    侍从被拽着,定了定神,道:

    “将军待方娘子自然是好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都可着她用,带她出去参加宴会,将军还想着给她贵妾的身份,不嫌弃她二嫁之身想要将她纳进府里来,长安城里有哪个娘子不羡慕?”

    吕让嗤笑一声,松开他,悠悠道:“是啊,哪个娘子不羡慕,可是偏她一点都不在乎,你说她是怎么了?她从前从不这样?”

    从前,她总喜欢唤他‘五郎’,柔情默默,满怀少女心事,他但凡回应她,她便好似吃了蜜一般,笑得分外甜美。

    从前,她爱追着他跑,嘱咐他注意身体,切记练武不要太累。

    从前,她喜欢从西市上搜罗各种稀奇古怪的外国小玩意逗他开心,每当他笑了,她便高兴得手舞足蹈。

    从前......

    是啊,都是从前了。

    从什么时候变了呢?大概是他决定将她送给董然的那一刻吧,从那一刻起,他与她之间的情谊便被他生生给斩断了,再也拼接不起来。

    侍从跪在地上,大着胆子道:“或许是那奸夫说了您的坏话,方娘子到底年轻,哪里了解外头那些油嘴滑舌的臭男人,她年少无知,被骗了也未可知。”

    他瞧出来吕让根本就不想惩治那方娘子,因此便一个劲的向着她说话。

    果然,听到他的话,吕让面色果然缓和了些,有些急切地点头道:

    “对,你说得对,定然是这样,是那个男人哄骗于她,定然是这样......”

    忽然,他急切高声道:“查!将那个男人揪出来,将他碎尸万段!”

    如此,方解他心头只恨!

    侍从将上身恭敬地匍匐在地,飞快应声。

    吕让的家将吕平川手握腰间长刀站在外头走廊上,听着里头的声音,面上满是担忧。

    他家主人如今这自欺欺人的样子,不是什么好兆头。

    他扭头瞧见地上那只被摔死的鹦鹉,眸色忽然一暗。

    ......

    太清观。

    秋叶泛黄,清晨,已经颇具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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