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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会要找他们干架吧?”

    “想什么呢,”周彦川理了下衣领,披上外套,“告诉他们一些事情。”

    “什么啊?”

    “我妈的事。”

    第31章 往事

    鸿川的公关应对极快,马上在微博做出回应。

    周彦川的个人微博和公司微博平时交给助理打理,这次同样由助理按要求编辑文案,配合视频证据,简明扼要地陈述事件原委,先以个人号发出,随后公司号转发。

    视频中只对受波及的女员工进行了打码处理,张皓那张脸是明面上摆着的,造不得假,一目了然。

    职场骚扰本来就是大众的敏感点,此事一经爆出,舆论在短时间内迅速扭转,网友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把那个躲在网络背后的张皓给淹死。

    【不是无处可去,是无处可骚扰吧?】

    【什么恶心男人,滚!】

    【所以到底谁道德沦丧啊?穷山恶水出刁民是真。】

    【之前瞎哔哔的人能出来道歉吗?】

    ……

    周彦川再见舅妈和张皓不是在饭店,而是在他们未来得及退的出租屋里。

    张皓也知道做错了事,正被网上的反噬力吓得大门都不敢出,忽见满脸煞气的表哥进门,一劲往他母亲身后躲。

    “彦川张皓他……”舅妈也忌惮这个样子的周彦川,哆哆嗦嗦地说,“他一时糊涂,我不懂这些,不知道他怎么就干出这种事,求求你别告他我求求——”

    “我来是有别的事想跟你们说。”周彦川的语气毫无起伏,却寒意森森。

    中年女人仍旧颤着身子,微微点头:“那好,我们慢慢说。”

    “你知道我妈和家里发生过什么吗?”

    “知道啊,你外公说你妈嫌家里穷,奔高枝去了,也没闯出什么名堂,还不肯回家……”察觉到周彦川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她的声音陡然低下去,蓦地又拔高,“这这这都是你外公说的,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周彦川话不多说,扔下几个笔记本在桌上。

    “这是?”

    “我妈妈的日记,”他瞥了眼在自己面前发抖噤声的二人,“认字吗?去看一下。”

    “认。”周彦川的舅妈和表弟都没上大学,但中学是读过的,基本的文字阅读没问题,他们互相对视后,坐下来凑在一起,翻开了最上面的一本。

    这些东西周彦川也是不久前才有所接触。

    张虹这么多年不曾回家,唯一念叨过的人就是弟弟,还给家里寄过几笔钱,据说也是为了弟弟。

    可她去世后,连那个感情理应很好的弟弟都不曾露面,像完全没有她这个人一样,也是周彦川对老家人产生嫌隙的主要原因。

    他曾经疑惑,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使彼此数十年毫无联系?那日听舅妈的口气,是张虹和外公之间出了问题。

    张虹去世后,她的私人用品全部收在一个木箱中,周彦川从未想过去窥探母亲的隐私。

    就在开除张皓的当日,他也不清楚自己怀着怎样的动机,或许因了这场不愉快的打交道经历,使他产生追溯往事的欲望,遂翻开了张虹留下的日记本。

    张虹高中才辍学,写得一手好字,周彦川年幼时她仍有记日记的习惯,后来渐渐断了。

    这些本子大概都有三十年以上的历史了,纸张泛黄发脆,上面的字迹清秀整齐。然而漂亮的字形之下掩藏的全是不堪的往事,一页页触目惊心。

    张虹离家并非自愿,而是被迫,更确切地说,是逃难到文县。

    三十多年前,老家比如今贫困得多,女儿出嫁获得的彩礼在当时可谓一笔巨款。张虹的父亲正是出于这种目的欲将唯一的女儿许给一个大她十几岁的光棍。

    光棍在外面不知做何营生,赚了不少钱,荣归故里后,渴望与之攀亲的大有人在,他独相中了时年不足二十周岁的张虹。

    张虹逃跑过三次。

    前两次是在订下婚约后不久,没跑多远被父亲、伯父抓回去,挨了毒打,生了大病。张母做不了主,一味奉劝女儿不要反抗,女人总有这一天。

    第三次是婚礼当日。到了这个节骨眼,张父和其他亲戚都不相信张虹还能逃走,因此放松了警惕。

    她就是在这个看似最不可能逃跑的日子,于接亲之前,再次上路。

    这次她运气好,一出村就遇见了赶着拉货的面包车,她撞着胆子求对方载自己,所幸遇到的是个善良的司机,一路将她带到下一个乡镇,又从那里坐大巴离开。

    张虹不仅彻底离开了村界,也离开了省内,辗转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县城。老家的人后来有没有再找她,她不清楚,也不敢打听。

    有了新的落脚点后,她很快找了份小工糊口,不久又结识了周彦川的爸爸。她的心里有了底,笼罩在头顶的来自家乡的阴云终于一点点地淡弱下去。

    两年后她才从老乡的口中获知关于当年的零星情报。婚礼无法进行,礼金退还,父亲被气得大病一场,那个光棍很快又娶了同村的另一位姑娘。

    至于其他的,张虹一直明白,父亲绝无可能再认她这个女儿。至于她自己,注定一辈子客居他乡。

    这些事,周彦川过去不知道;除了父亲,身边恐怕也没有任何人知道。这是上一代的恩怨,张虹的娘家人了解多少,要看外公是如何向众人说明的,依周彦川看,八成不符合事实。

    张虹离家时还不满二十岁,弟弟又比她小好几岁,那会儿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也就是说,活着的这些亲戚都未必了解她的过往,尤其是舅妈和表弟。

    对于他们的无知,周彦川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他无法原谅表弟在做错事之后,仍利用母亲的这层关系扭曲事实。

    “彦川这……”中年女人的话音中多了几分惊惧,“我、我不知道是这样,我要是知道哪好意思带着张皓来找你呢。”

    张皓本来就没什么主心骨,看了日记上的内容,母亲又是这副表情,自知事态严重。

    一个骚扰女员工的名头就可以让他在一定范围内社会性死亡;旧日的恩怨一旦捅出来,老家那边爷爷死了,只剩下他的亲爹去承受所有辱视,根本不是他们能担得起的。

    “表哥,”张皓扑通跪在地上,几乎抱上周彦川的腿,“全是我一个人的主意,我做错了,你不要恨我爸我妈,至少以前的事——”

    “以前的事我不会公开,”周彦川早猜到他想说什么,“不是给你们家留面子,是不想让我妈受议论。”

    “好,好,我知道,不管怎样谢谢……”

    “马上滚,”周彦川背过身去,“我不想在森城的任何地方看见你们。”

    -

    鸿川和周彦川的个人声誉得到挽回,他却高兴不起来。

    “一家人能有什么大的矛盾呢。”之前在陆允初面前言之凿凿,如今他一遍遍反思。

    张虹的性格他了解,怎么可能不是个好女儿?家里那样贫穷的时候还想着给弟弟钱,可是她又得到了什么?死后无人顾念,还是被利用造谣生事?

    晚上从外面回来后,他没吃晚饭,也没有立即上楼,就坐在公寓楼下的长椅上休息。他觉得室内太闷,吹吹风更好。

    小区花园的路灯不够亮,影子投在地上灰蒙蒙一片。树丛里有野猫,像小孩子哭闹一样的猫叫传过来一两声,很快便又没了动静。

    入冬以后,户外散步的老人或玩耍的孩子都不多了,周彦川身边没有任何人。

    他在凳子上坐着,脸被冷风吹得僵硬,活动了一下脖子,刚要站起,斜前方的树影中走出个人来。

    第32章 他又遇到了

    陆允初的目光迎上来,没等周彦川开口便解释:“我刚下来。”

    他一身黑衣,双手插兜,与树影仿佛融为一体,走到亮处才显出清晰的面部轮廓。

    “你是来找我的?”周彦川感到意外,但看他的神情不像出来散步的。

    陆允初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平静地叙述:“我在楼上看见你了。可以坐这吗?”

    他问话的同时已经坐了下来,似乎并非有意征询对方意见。不过周彦川并没有被打扰的感觉,往旁边挪了一些,使两个人坐着不太拥挤。

    陆允初坐下后也不吭声,沐着灯光,溶进月色,让人察觉不到多少存在。

    周彦川又不想那么快上楼了,揉了揉冰凉的脸,有点神经得到舒张的畅快。

    “陆允初,你还记不记得那天问我,父母一定是对的吗?”

    “嗯。”

    “我改变主意了,”他轻撩下额头,“不是所有人都配得上父母两个字。”

    周彦川的声音比平时听着低、哑,似乎从腹腔内发出。

    他忍了几天,从读过张虹的日记开始,一直在压抑缓慢滋长的不良情绪,直到张皓闹出事来,再也无法控制心中的憎恶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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