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6(2/2)
但转瞬间穆致知提起穆怀袖时的那个笑容,又在窦杳脑海中浮现了。好像自从他见到穆致知的每一面来,只有那时候的笑容,才是真心的。
恍惚间窦杳似也觉得他们并不是在这一方剧院中,而是真正在某个夜宵摊——风儿带着浅淡的烟火气,带着他们的思绪飘来荡去。
突然他面前摆了一个铁盘,还摆了两瓶啤酒。
窦杳看着监视器里的自己,长长松了口气。
“学生仔,哪有什么真正的愁,”他的嗓音低沉,带着沙哑的某种质地,“莫要在我这里消磨时间。”
好在穆致知笑容不改,轻声细语也不改:“从一开始,我就觉得你有点不自在。真的没有关系的。”
另外两桌已经想起了此起彼伏的说话声,窦杳却没有细听。
窦杳不由得想,好的演员能带领对手戏的搭档入戏,就是此时此刻的效果吗?
可一个人怎么可能无时无刻,都让自己成为世界的演员呢?
“小杳我的确是第一次接触,而且可供参考的作品很少。”穆致知落落大方地对着镜头,不紧不慢道,“我看过《缉星》,也看过《白马入梦》。当然也了解到最近大家对我的小搭档的一些评价……”
结束的时候他们又聚坐在一起看摄像机方才拍下的舞台一幕,窦杳提心吊胆地从头看到尾,赵煊和节目组安排得很周到,他的角色算半个本色出演,而穆致知也一直在不动声色地给他递戏。
此刻的穆致知,真的像一个萍水相逢的、爽朗又热忱的年长者,衬得窦杳的冷淡,满是虚张声势的稚拙。而这份自作聪明的成熟,正是窦杳这个角色所需要的。
他并不畏惧镜头,甚至是享受那种在镜头下呈现自己各个迷人之处的感觉,但这并不意味着窦杳不在意他人的目光。赵煊让他搭上了这趟顺风车,再配合一下后期剪辑,的确是一着挽回口碑、顺带为他铺路的妙棋。
可穆致知也不强求,他手肘撑着木桌,满不在乎地拖着脑袋,虚虚朝窦杳一举杯。灯光将他手臂的阴影拉得很长很长,枝杈般横亘在窦杳的胸前。
本章已阅读完毕(请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
窦杳不知道自己这番探究欲到底是从何而来,只觉得从那个机场的夜晚开始,在他面前的穆致知,无论是镜头内外,都给人一种很深很深的距离感。
舞台的光束追逐到了他们脚底,窦杳知道此刻周围的人声都成为了他们的背景板。他咽了咽嗓子,用疑惑的眼神扫了穆致知一眼,冷冷道:“不用了。”
窦杳猛地一抬头,只见穆致知饰演的摊主在他身边拖出一张椅子,大咧咧地坐下,优哉游哉地翘着腿。
窦杳情不自禁地看向他,正对上穆致知一个微醺的眼神,眯着眼冲他笑了笑,又转过头双目放空,像是透过剧院的幕布与白墙,望向了一个很悠远很漫长的点。
他依旧在想穆致知,却不知道有什么好想的。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一趟回去后,他的确有兴致将《倦鸟》从头到尾好好看一遍了。
窦杳怔楞半晌,也低头同他对视。他不知道自己改如何回应,只好微眯着眼,淡淡道:“是吗?”
《缉星》是一部北美片的中译名,也是窦杳参演的第一部电影。在这部片子中,他扮演的角色是一位商业大亨的保镖,穿着一身中山装,擅长中国功夫。这个角色镜头少,台词少,却因新颖的打戏与窦杳英俊的面容而俘获了众多观众的喜欢。但这部影片,并没有在大陆上映,只是在网上小范围地流传着。
*
窦杳突然想,是不是他这样的人,在自己心里将所有的人都划为了两类,遇上那些自己不在乎的人,甚至连一点真实都懒得付出,只要得心应手地用演技应付就好了呢?
每一期的尾声都是各组分开进行交流,主要是各位前辈给新人提一些意见。窦杳和穆致知一起去了更小的一间休息室,分别坐在玻璃桌两侧的单人沙发上。
刚说完窦杳又觉得不妥。好像太冷淡了一些?那要说些什么来补救吗?
也许除了《倦鸟》,还有穆致知的其他作品。
他依着自己的理解,带着那点少年心性的自尊与恼火,别过头去刻意忽视穆致知。
而接住他漠然又戒备的一瞥,却是穆致知毫不在意的笑声。
“别紧张,”穆致知再一次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双浅色的柳叶眼含着的笑意竟是比镜头前更盛。窦杳听见他几乎是带着气音安抚自己,“就算哪个环节出了错,也是可以剪辑的。自然一点。”
窦杳背着书包,坐在一张廉价的红色塑料凳上,双眼放空地看着面前的折叠木桌。他想象着桌上的油渍,双手无处安放,只好扣着塑料凳扶手的边缘,被粗糙的倒刺刮了一下手心。
而现在穆致知说,他看过这部影片……
*
*
烧烤是道具,罐装啤酒倒是真的。窦杳见穆致知熟练地将拉环扯开,将瓶子往他面前推了推,自来熟地咧嘴一笑:“请你的,别客气。”
我当然没有你会演。这个恶狠狠的念头倏忽窜出窦杳的脑海,又被他赶忙打散。
*
*
他又露出了那样的笑容,只不过这一次是在人造的夜景里,他们也共处在一个亦真亦假的剧本中。
窦杳忽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哪怕脱离了剧本,穆致知依然是一个尽职尽责的温柔前辈,他不应该将内心的焦躁,发泄在对方身上。
头顶是彻夜不眠的繁星,穆致知不是他的前辈,而是一个真正愿意与他分享心事的他乡之客。
窦杳心生一股因被敷衍而起的难堪与怨怼。像是思绪被劈作两瓣,一边隐约表露出能够理解的意思,一边又忍不住追问:一直这样活着,难道不累吗?
*
他嘴唇微张,刚想说些什么。穆致知却最后冲他笑了笑,微微低头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