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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蓟津见。”穆致知也说了一声，将电话挂断了。

    *

    他又看向了站在自己身边的穆致知，看他帽檐下探出的缕缕碎发柔顺地贴在额头上，黑白分明。

    周遭是模糊的，鸽灰色的人影，杂糅着在人潮中推搡而过，无人注意驻足的他，也无人为他而驻足。

    窦杳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赵煊也见好就收，不去触他的霉头，飞快将机票信息发了过去，并说已经安排好了车在楼下接他。

    “这样啊。”窦杳干巴巴地应了一声。这时电梯门开了，里面空无一人，穆致知推着行李箱进去，窦杳跟在后面，摁了楼层后又关上电梯门。

    他们并肩站在一块儿，共同注视着电子屏上跳动的楼层数字。

    他的感官总是为这一抹微光而沉醉。让他想起在很多个黄昏，他和林吟将书包放在一边，一起闭着眼躺在桐月县的草地上，温柔的霞光晚照溶溶地覆着眼皮，变为他心中某种未宣于口的、久违的依恋。

    “嘿你这话说的，”林吟马上将八卦抛到脑后，开始同穆致知打嘴仗，“我这不是怕你眼光不好遇人不淑吗？再说了，怀袖都结婚了，你也赶紧定下来吧。放心，我的工作室不禁止艺人谈恋爱的。”

    窦杳忽然在安静的呼吸声间，生出一股不知来处的冲动，状作不经意地开口道：“前辈也是要回申沪吗？”

    是他啊。

    封面是喧嚣城市的某一个街头，焦点对准在站在橱窗前一位青年的侧脸上，青年微微仰头，沐浴在一片稀薄的日光之下，从这个角度可以很清晰地看到他高挺的眉骨与细腻的颈线。

    窦杳抬头，见穆致知站在他的眼前，戴着一顶渔夫帽，黑色的口罩贴在下巴上。他正抿着嘴唇，关切地注视着窦杳。

    新的剧组给他发消息对时间，穆致知逐一认真地回复了，才摸来遥控器关了电视。屋里重新陷入一片岑寂，穆致知重新倒在床上闭了眼，他没有关灯，依旧陷入了朦胧的橙光中。

    *

    外界对穆致知的评价很一致，无外乎是儒雅、温柔。而直到此时此刻，窦杳在他目光中的存眷里怔楞了，满腹牢骚戛然而止。他只顾得上匆匆移开视线，半晌才想起说：“……没事，谢谢前辈。”

    这都什么和什么呀？穆致知啼笑皆非地将手上这本杂志合上，又随手抽了最底下那本，顺口道：“借你吉言吧，可能我真的有点想谈……”

    窦杳本就只是在蓟津打一个旋，行李很轻便。他简单收拾一下，背了个包就离开了房间。

    窦杳也看着穆致知。有光透过他鸦羽般的睫毛，投入他浅色的眼眸中，似有清亮的雨水光泽。

    穆致知正准备无所事事地翻开这一本，而当他垂眼望向桌上杂志的封面时，突然顿住了。

    穆致知随口回答：“不好意思，刚刚去看帅哥了。”

    “……我说！”林吟气不顺地加重了语气，“你又出什么愣呢？”

    “……”林吟没想到他回得这样理直气壮，被他噎得说不出话。穆致知也不催，慢条斯理地等着他的后文。过了一会儿林吟才小心翼翼地说，“你真的要谈恋爱了吗？”

    *

    穆致知将行李箱挪开了些，闻言笑着说：“没关系。”

    穆致知心中并无过多波澜。他无意评价章澈的选择，也并不觉得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只是淡淡说道：“你都当上林老板了，还没司空见惯吗？还是你恐同又犯了？”

    ……更别提面前这种，优柔的脆弱。

    穆致知熟悉青年的容貌，却为他此刻流露出的落寞与隽永而陌生。雪面铜版纸卷了角，在吊灯下并不反光，反而更有一种旧照的深邃感。

    窦杳刚发消息让赵煊给他定回申沪的机票，赵煊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幸灾乐祸地说：“你猜刚刚小策和我说什么，过几天他和窦总都要回申沪，亲自来给你庆祝二十岁生日。”

    胳膊一侧被有力地一扶。窦杳站直了，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低低说：“小心一些，没事吧？”

    轻轻勾了下嘴角，穆致知不可避免，也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镜头以外的窦杳，可他思来想去，总觉得除了矜持的冷淡，青年似乎也没有过多的情绪了。

    “你可少拿我打岔了。”那边传来汽车引擎声，果然林吟最后对他说，“先不说了，我要回去了，那咱们估计蓟津见吧。”

    狭小的电梯厢里是雪亮的白光。穆致知低头注视着自己搭在行李箱拉杆上的指节，不知在想些什么。窦杳看了几眼他与穆致知站在一块儿的倒影，被拉成了色块，模糊看不真切。

    走廊上熏着紫檀香，恍惚间溢进呼吸里的都是柔和与心安。

    他看着屏幕上的通话时间出了一会儿神，才退出了页面。

    走廊灯光晦暗，曲径通幽。节目组定的房间在十五楼，窦杳一路无声地走到了电梯门前。他垂着眼，心事重重地大步往前迈。直到差点被一个行李箱绊倒，大脑才倏然清醒过来。

    穆致知似是没想到窦杳会主动与他说话，怔了一瞬，才回答说：“没有，我在蓟津还有点事，回申沪估计要一段时间后了。”

    “怎么可能，骗你的听不出来，”穆致知将摊了满桌的杂志一本本收好，重新放回抽屉关上，“现在没什么心情，马上就要专心致志给你赚钱了，哪敢谈恋爱啊？”

    最后还是听筒那头的林吟嚷嚷着拉他回了神，穆致知如梦初醒，忙应声：“……在。你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