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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吟和穆致知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挑眉道:“一开始我和怀袖还打了电话,她说她有新本子想找你演了,请你给个面子,留出档期。”
“那可难得,全凭林老板安排吧。”穆致知随口打趣道。
不过意外倒也是真意外。虽然是亲兄妹,但其实在《灯火》之后,穆致知与穆怀袖并没有合作的影片了,新剧本的事,怀袖更是从未提起过。
穆致知正处理微博上面的消息。他的账号先前是交给公司打理,解约后他改了密码拿回来,第一件事就是顺着节目组的艾特关注了窦杳。
《指路人》在为最后一期的换人播出做准备,穆致知关心安慰了“生病”的章澈,又转发微博,和其他同行互动了一下。
自然也包括窦杳。
窦杳的回关很快,两人之间的互动也很是客气。让穆致知有些拿不准这是他本人,还是他的团队。
窦杳的微博头像是一张逆光的侧脸,他没有设置可见的时间限制,微博也发得很少,多是无配文的照片,除了风景照,就是拍给各种国际知名杂志的封面内页,解封后都发了出来。
穆致知一路看下去,更肯定了自己的看法。窦杳在镜头前的气质风格并不僵硬单一,他需要的只是一个适应的过程和一点理论技巧的练习而已。
“你可省省吧,”林吟伸个懒腰动了动筋骨,懒洋洋地说,“怀袖要人谁敢不给她,马上放你去拍,要我帮忙组班底吗?”
“我连她要拍什么都不知道呢?不过她倒是为你着想,这么快就准备好新本子让我去给你打工了?”也不知谁才是亲哥。
别克进入市中心,汇入高架桥上飞驰的洪流。车程漫长,华灯初上的蓟津初夏,四周灯火闪烁。
穆致知看着自己倒映在车窗上的面容,想起《倦鸟》中的燕鸿,那个挣扎一生的小职员总是端详自己的倒影,车窗上,橱窗前,甚至是水洼边。
他似是想在倒影中寻到自己真实灵魂的一隅、自己存在的意义,却总是一无所获。
所以穆致知也觉得自己很像他。
“得了吧。”林吟倒是没注意到他细微的情绪,还在继续刚才的话题,“给你透个底,怀袖的新片子是想拍个玻璃片,冲着拿奖去的,估计拿不到内地播放许可。拍了估计就是赔本,可谁让我有情有义,舍命陪你俩吧。”
穆致知看着车窗上自己的眉头微微蹙起:“怀袖怎么想拍这样一个片子了?”
“你觉得呢?”林吟凑过来掐他脸,煞有介事地咬牙切齿,“你以为《追杀极光》败北,只有我一个人不甘心吗?真是想不到怀袖这么快就抛弃了我,转头投奔你了。塑料情谊要不得啊要不得……”
穆致知满心疑惑,却还是被林吟佯怒的表情逗笑。他知道林吟没有真生气,轻轻拍开林吟的手,故作轻松道:“你不是恐同吗?她哪敢招惹你。别什么都赖我啊。”
车里顿时陷入了一片安静。
很快林吟又满不在乎地笑了起来,将这个话题轻轻揭过了。
“你们放心拍吧,没事,有需要尽管提,我签你又不是图你那点片酬,”他不着痕迹地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好,“就像你放弃那些娱乐公司的好资源来陪我,也什么都不图一样。”
是吗。穆致知轻轻笑了笑,他也什么都不提,眨了眨眼说:“怀袖很领你的情,以后有好本子她会从你优先考虑的。”
“谁图她这个了……”林吟小声嘟囔一句,又飞快改口道,“那就请她搞快点好吗!”
两人都充满默契地笑出了声。穆致知又想到了什么,偏头问林吟:“那和我搭戏的演员,怀袖有和你说她的倾向吗?”
“她可还真说了。”不知为何,林吟忽然面色不虞。
“是谁?”
“我也不知道啊,她抛弃我就算了,还和我卖关子!”林吟搞连坐,赌气地不看穆致知,望着窗外无星无月的夜幕,又忍不住打探几句,“怀袖说你认识,要请他,说不定还得你牵线呢。”
第八章
窦玉成订的是外滩奢华的餐厅。金碧辉煌的大厅中,餐桌摆放错落有致。伴随着悠扬的乐曲声,只有一张桌子上,坐着沉默进餐的父子三人。
一顿饭吃到最后,窦杳只觉得好笑。他一直为思考该说些什么而心烦意乱,忘了窦玉成对他一贯的态度也是无话可说。
除了最初的“小杳,生日快乐”和离席前的“蓟津总部那边事情没处理完,爸爸先走了”,也没有多余的话给他。
只是每一次对视,他都能在窦玉成眼底,看到某种深深的失望。但这种失望的目光伴随了他一整个童年少年时代,窦杳很久之前就习惯了。
窦杳早已胃口全无,窦玉成一走,他也没了作表面功夫的兴致。
餐厅连着一道窄窄的露天阳台,窦杳推开面前的两开玻璃门走了出去,初夏的空气带着隐约的燥热与湿滞,似是欲沸的滚水。窦杳手肘撑着精致的雕花铁护栏,点了一支烟。
脚步声传来,窦策走到他的身边,低低叫他一声:“哥。”
窦杳没说话,将打火机和烟盒递过去。
窦策从善如流地点上,兄弟俩隔着烟雾与夜色,看着彼此眼里橘火色的明灭星子。
数秒后窦杳移开了视线,他没活找话,却心里梗着刺,说得让人不好回答:“你们大老远跑到申沪来,兰阿姨不会不高兴?”
窦策并不在意他藏锋的暗讽,淡淡说道:“我妈没有那么不近人情。”
是可怜我的意思吗?
窦杳几乎要不管不顾地脱口而出,可他看着窦策那双与自己八分像的眼睛,又咽了咽喉咙,生生忍住了。
一口烟呛进肺里,窦杳捂着嘴咳得很闷声。窦策的手抬起来,轻轻拍打着他的脊背。
“谢谢,”窦杳低低说,“不是冲你。”
他们无声地并肩站了一会儿。夜幕云层浓厚不见光亮,天穹下的申沪却灯火点点璀璨如星,有的和煦,有的夺目。而人造的星空虽然依旧耀眼,却总归少了那一份纯真。
“哥,”窦策又叫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片钥匙,上面还串了张印了门牌号的硬纸片,“这是爸给你准备的二十岁生日礼物。”
窦杳不接,唇边白烟袅袅溢出,须臾间就在晚风中散了。他说:“我自己有房子。”
“爸他打听过了,流金名苑是个明星小区,安保性很好,也有不少娱乐圈大腕在那里有房产,”窦策对他的拒绝置若罔闻,固执道“他给你选了房号,装修好,准备了很久,你过去就能直接住下。”
他的手直直地伸着,大有窦杳不接就不收回的架势。
窦杳看着窦策的眼睛,也许隔着夜色朦胧,窦策的眼眸里有强硬,也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窦杳知道窦玉成是预见了自己的拒绝,才派小儿子来当这个说客。
而窦策,只要他用那种弟弟看着哥哥的,略带柔软的眼神看着自己,窦杳总是会没辙地妥协。从小便是这样。
窦杳接过了,随手放进口袋里,看着指间青蓝色的、欲坠不坠的烟灰,说:“我不接下,你回去也是没法交差吧?”
窦策没接茬,反倒重重地叹了口气:“哥,你觉得当演员开心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窦杳难得地面对他笑了笑,“想起来了,那电影演得不好,让小窦总的票送出去丢人了。”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窦策摇了摇头,“你以前当模特,就已经发展得那么好了……”
“那你呢?”不等他说完,窦杳便打断了,“你生来就对管理层感兴趣?就对接窦玉成的班子感兴趣吗?”
“我和你一样……”窦杳缓缓解释,又很快否认,“不,还是不一样的……”
“我不被期待。”
窦杳拿出手机摁亮了屏幕,窦策同他稍稍拉开了距离,有分寸地不去看。
他先划到微博,今日零点窦杳就收到了许多来自圈里圈外的祝福。但他并没有兴致去回复,赵煊发消息说需不需要帮忙处理,他就同意了。
他点开关注的人,一路划到最下面。
窦杳出道后并没有更换微博账号,第一个关注的人最后一条微博发在七年前,是一条退圈声明。窦杳看了看对方的账号与头像。
——“模特姜雨梨”,头像是一张女人侧颜逆光照,和窦杳一模一样的轮廓分明。
窦杳又退出微博点开了微信,径直打开了一个聊天界面,上一次记录还停留在几个月前,是客客气气的新年祝福。
他又点开了资料页,这么多年来,他看着这个账号的头像从微博上那张照片,到喜气洋洋的结婚照,再变成现在夫妻俩坐在布艺沙发上,中间搂着一个几岁小男孩的全家福。
夜色渐深,晚风转凉,烟味在喉口打转,呼吸间连着喉咙鼻腔都是一片酸胀。
“小策,”窦杳很少这样叫他的弟弟,乍一开口,声音有些不适而压抑的低哑,“今晚你和窦玉成一起回去,去陪兰阿姨吧。”
说完窦杳便不顾怔楞在原地的窦策,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
他想起当年自己费尽心思要到这个微信号,珍而重之地在备注一字一字打下“妈妈”时,年少时光中每看一遍,都觉得心中充满了失而复得的、浓烈的幸福感。
也从没想到,这样的幸福也会在年复一年的落空中慢慢消磨殆尽,如今想起,只剩淡淡的悲哀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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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餐厅已近晚间十一点,赵煊已经安排好了车在停车场等候。回自己的公寓还要一个多小时车程,窦杳把玩着手里的钥匙,看了眼导航,索性让司机直接开去了流金名苑。
他阖上眼倒在后座的椅背上,这个夜晚无比的身心俱疲,此刻他只想在一个安稳的地方,什么也不去想,好好地睡上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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