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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他真的很会演戏的。
窦杳稍稍侧头,枕上沙发扶手凸出的一道。在睡去之前,他好像情不自禁的伸了手,指腹碰了碰自己干燥的嘴唇,说不清是遗憾,还是庆幸。
……并没有吻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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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是在一片闷重的雨声。这样的声音对窦杳而言并不陌生,在申沪的雨季中几乎是日日可闻。雨滴或急或缓地拍打在玻璃上,就是这样的声响,像一只轻和的手,将他拉出了睡眠。
那张昨夜盖在穆致知身上的摊子,不知何时披到了自己胸前。窦杳晃下脑袋,一手抄着毯子一手撑着坐在沙发上。几乎是眨眼的那一刻,他就感到小腿酸得不行。
手机依旧顿在面前的茶几上,窦杳捶着腿去摁开机键,没反应,也许是视频一夜自动地放到了没电关机。好在穆致知家的客厅里有挂钟,窦杳抬眼一看,指针在早上六点多。
晨光透过落地窗上的雨折射进来,也是蓝灰的稀薄。
窦杳将脸埋在手掌里按了按,有脚步声凑到身边。他抬头,见穆致知端了盘热好的三明治走到自己的面前。
“麻烦你了,小杳,”穆致知酒已经醒透了,他脸上的笑容带着歉意,将筷子递到窦杳的手里,“送我回来,还照顾我。”
窦杳摇了摇头,这哪算什么照顾?他看到那个装着蜂蜜水的杯子空了,指了指后问穆致知:“喝之前,有热一热吗?”
毕竟申沪的雨季,还是很冷的。
穆致知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又是笑了笑,语气平淡地说:“这个呀,隔夜水还是不要喝的好,我倒掉了,待会儿重新我自己泡一杯吧。”
他又对窦杳说了一句:“小杳,谢谢你。”
窦杳手上动作一僵,他点下头,夹起三明治咬了一口。面包片里是鸡蛋和一片很薄的熏肉,窦杳吃得很快,他起身将空盘子放到厨房的水池里。
穆致知在煮牛奶,他倒了一杯给窦杳。窦杳捧着杯壁,掌心的温度让他想起了昨夜的蜂蜜水,可惜过期的关切与过期的暧昧一样,都是不值一提的事。
雨声沙响,愈下愈大。两人都坐在了落地窗前,看外面的世界被洗得明净,大概是从半夜就开始下雨,地上积水汇作小股,交叉着漫延,彼此融合又彼此淌过。
他们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后,穆致知在绵绵不绝的滴答声中问窦杳:“今天有什么事吗?要不要等雨停了再走?”
窦杳没有回答他,双目怔怔地望着面前朦胧的雨帘。
他忽然出神道:“‘下雨,无疑是在过去发生的一件事’。”
“‘谁听见雨落下,谁就回想起 ,那个时候’,”穆致知接话道,“‘幸福的命运向他呈现了一朵叫玫瑰的花,和它奇妙的,鲜红的色彩’。”
这是博尔赫斯的《雨》,也是在《三十难立》中,池年柳在雨天随意说给阿绪听的一句诗,是以穆致知并不觉得莫名其妙,反而很快地补齐了台词。
窦杳又说:“前辈,我把剧本背得很熟了,但还是有些问题想得不太清楚。”
屋外的光线一点一点地明朗起来,穿过水痕漫漶的玻璃,在二人身上交织萦绕成一条长毯。窦杳没有看向穆致知,依旧自顾自地看雨:“池年柳为什么要说这样一句话?我不觉得这个故事结束后,阿绪想起他们的过去——包括在雨中,会觉得幸福。”
这让他怎么回答?穆致知感到为难,又有面对复杂感情贯来的感慨万千。
他想了想,只好这样对窦杳说:“我的理解是,也许当时池年柳短暂地没有想到他们未来的分别,或者说,他选择刻意地不去想吧。”
“是这样呀。”窦杳淡淡地应了。
他眨着眼,其实还是不太理解,也不太认同,但他也没有再多问了。
就在这时,背后的客厅传来了手机铃声,穆致知转身走过去接电话,他扫一眼来电显示,是穆怀袖打来的。
刚刚接通,穆致知还没来及开口,就听怀袖在那头争分夺秒:“哥,广陵那边的房子已经都置办好了,后天你就可以先和窦杳过去,一直住到开机。”
穆致知笑着说:“辛苦了,小妹。”
“少来这套吧你,这两天收拾收拾东西,给穆德找个好托付,”怀袖毫不领情,还损他一句,又叹口气,说,“只是窦杳那边好奇怪。”
“怎么了?”穆致知转过身,看着窦杳直挺的背影,低声问穆怀袖说,“这个月档期不是早就说好要提前空出来,有什么难处吗?”
穆怀袖解释道:“我也就这么一说,只是今天早上给窦杳经纪人发消息,让他去问窦杳,结果打电话关机了,他经纪人在往他住处赶呢。”
“怀袖,你不要心急。”穆致知笑了笑,安抚她,“也许是别人手机没电了啊,放心,绝对不会出差错的。”
穆怀袖辩解着哼了一句:“我知道,是他家经纪人比我还急好吗?失联一小会儿,那语气就和小孩走丢了似的。”
穆致知啼笑皆非地挂断了电话,重新走回了窦杳的身边。见窦杳侧脸望向他,穆致知笑着告知说:“是怀袖打来的,咱们后天就可以动身去广陵了。”
窦杳像是有些意外地挑起了眉,穆致知又说:“还有一个消息,也关于你。”
“是什么?”窦杳睁着黑漆漆的眼珠,有些疑惑地问。
他一点也不急切,穆致知没讨到逗小朋友的乐趣,无奈地弯了下眼角:“就是你经纪人打不通你电话,开车来找你了,应该这下是在路上吧。”
窦杳这下才有点不好意思地发了恼,低着嗓子嘟囔一句:“搞什么,来找就算了,怎么还顺嘴告诉出去了。”
但他的确也该回去了,赵煊找过来暂且放在一边,小狐狸也该醒来了。自己得回去喂东西给它吃,还得去关那盏担忧它会害怕,开了一晚上的灯。
穆致知借了一把透明的伞给他,送他到公寓门口的台阶前,开玩笑说:“雨天穆德喜欢睡懒觉,不然它也来送你。”
就几分钟路而已,说得他好像多缠人。窦杳不禁赧然,心里又来回将赵煊抱怨了个遍。他沉声说:“前辈,我们会一起去广陵吗?”
“看怎么安排的吧。”穆致知没给确切答案。
“那这把伞,我带去广陵还给你?”
穆致知失笑说:“哪里要这么着急,住这么近,见面的机会很多啊。”
窦杳在窄窄的屋檐下将伞撑开,他一脚踏进外面,在雨滴拍打伞面的声音中,隔着密密水线对穆致知说:“下次见。”
穆致知的回应也隔着雨声,有些模糊。窦杳转过身,听见门轻轻关上的声音,也是隔着雨,却清清楚楚地拍在了他的心上。
第三十二章
与穆致知一同前往广陵的愿望到底落了空。
当赵煊来接窦杳去赶动车时,窦杳才旁敲侧击地问出来,因为穆怀袖有事要找哥哥商量,穆致知早就先他一天收拾好行李走了。
窦杳在心里算了算时间,也就是说,穆致知在借给他那把伞后,没过几个小时就离开了申沪。
申沪到广陵的动车也不过近两小时,将将一场电影的时间。但窦杳坐在明净的长窗旁,哪怕是在看南方千篇一律的风景,他还是为自己没能与穆致知共同看这一切而感到可惜。
春城何处不飞花。广陵的春三月也是雨水丰沛的时节,但碰上晴朗的天,依旧是满城细柳轻絮。早春不是旅游的季节,所以车站口还算安静,赵煊照着剧组的安排,领窦杳坐了出站口的一辆小车。
穆怀袖选好的拍摄点在广陵一个较偏的小镇,他们要穿过大半个繁华的市区,再坐船顺着京杭运河行上一段路,才能达到池年柳遇见阿绪时,那个总是慢了时代几步的镇子。
“也算不上古镇吧?”司机也是剧组安排好的,也许是本地人,说话带江淮口音。赵煊坐在副驾和他聊上了,留窦杳一个人在后排百无聊赖地听他俩说话,“就是导演选的一个人少的楼区,讲是有意境,诶,我们这些粗人也不太明白的。”
赵煊好赖也跟着窦杳拍了好些年外景照片,颇为了然地说:“搞艺术,总是心思细腻些,看重这些个环境。”
绒绒柳絮从留了缝的车窗中飞了进来,落在窦杳的短外套上。
流年不利,一路都是一分多钟的红灯,窦杳拈起絮子在指缝间揉了揉,听司机在前座无可奈何地埋怨一句:“唉,还有一位在江边等着呢,这红灯,让两边人都难得等。”
窦杳心头一动。他坐直了身子,听赵煊替他问了出来:“还有别的人等着咱们一起过江?”
“是咯,”司机一边转方向盘一边说,“也是大明星,咱们导演的哥哥。”
“穆老师不是昨天就到了广陵吗?”赵煊也意外,“怎么还没过去?”
“这可就不晓得了,只是讲他昨天住江边上的酒店,等今天另一个主演来了再一起走。我们导演倒是先去那边看看情况了。”
剩下的半段路,窦杳是在心如擂鼓中度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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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等窦杳下了车,看见在京杭运河岸站了好一会儿的穆致知时,他已经镇定许多了。
穆致知戴着一顶渔夫帽,背对着他靠观光码头的栏杆上。
此时他们在的地方,离广陵的旅游区已经很远了,这里游人稀少,更多的是运货的商客与走水路的行者,没什么走走停停的人分神去打量周遭的擦肩而过。
司机将他们放下来,又打开后备箱让赵煊和窦杳拿行李,和赵煊简单嘱咐几句后又开着车走了。按照剧组群里发的消息,穆怀袖特意包了一艘小型的观光船,已经安静地停在了一边,等着接他们。
窦杳没管赵煊,拖了自己一个箱子就快步走到了穆致知的身边,与他并肩站在一起,低声叫他:“前辈。”
广陵地处扬子江与京杭运河交汇之处,他们眼前的只是一道支流,平缓地涌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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