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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赵煊叫来的车载着窦杳回到蓟津下榻的酒店，电话才被挂断。窦杳看着屏幕上显示通话二十九分十六秒的数字，目光有点念念不舍。

    窦杳漫不经心地想，也许自己就是这么一个很雏鸟情结的人吧，要么在他心里，依然固执地觉得是窦玉成对不住姜雨梨。

    穆致知在窦杳被听筒放大的呼吸间，声音不由自主地带上罕见的怅然：“是真的想你。”

    礼貌又客套的问候。窦杳嗓子哽了哽，忽然有种想挂断电话的鼻酸。

    可他对此并无资格多说什么。

    *

    从小到大，尽管有人在窦杳耳边也嚼过舌根，但他从不觉得窦策夺走了什么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只是幼时会因兰楠的缘故，和窦策相处起来有些别扭。两兄弟的关系虽说不上不差，但也并不亲厚。

    那时的穆致知还不知道，二十年来，窦杳从未听谁对自己说过，想你。所以他还有点奇怪，为什么窦杳的声音忽然带上了颤抖的暗哑。

    *

    “没事，”窦杳摁着额头，长出了一口气，这才道出了一通电话的来历，“妈，就是今年你生日的时候，我正好在蓟津，咱们一起吃个饭吧。”

    窦策却未因窦杳这个悠哉悠哉的笑放松下来，轻轻叹了口气，像是想说，何必这样？

    “一定要有事？”穆致知调侃着说了句落伍的撩人话，“想你了啊。”

    母亲新的家庭。过去了这么多年，窦杳一想起，心中还是被轻轻刺伤一霎。他想这就是自己先前在餐厅膈应窦玉成的报应吗？那这报应来得倒也是够快的。

    电话接通得很快，姜雨梨轻柔好听的声音传来：“您好，是哪位？”

    虽然他自己也很惊讶，他从来不是一个在恋爱关系中太过沉溺拖泥带水的人，可在这个小男朋友离开后的某一个瞬间，穆致知忽然意识到已经无法想见窦杳就能见到了，思念的感觉，就在这一刻悄然填满了他心房的一隅。

    但最终他还是没多说什么，兄弟两人寒暄几句，就各自散了。

    “……小杳？”姜雨梨惊讶道。那边没声几秒，估计是手机被拿离，人看了看屏幕上的号码，“对不起呀小杳，妈妈手机换了，通讯录没同步过来。”

    在餐厅的楼下，窦杳一面等着赵煊安排的车来接自己，一面给姜雨梨打了个电话。这一年也是姜雨梨退圈的十五周年，所以在姜雨梨这一年的生日，他也很想参与庆祝。

    他有时候实在说不准姜雨梨对自己怀着的感情，只要自己不去主动联系，姜雨梨好像永远不会想起自己在世上还有这个儿子，可窦杳一旦和她说上话，她又能如每一个关怀备至的长辈一般，东拉西扯地与窦杳聊上半天，嘘寒问暖说着近况，偶尔也聊聊规划……这次也不例外。

    “什么时候拍完？”窦杳也像是被勾起了心中的情思，追问道，“我已经准备回申沪了。到时候你也直接回来吗？”

    至于自己的路，再怎么离经叛道，也是窦杳亲手所选。

    手机毫无征兆地在耳畔微震一下，应该是有谁同时打了进来，窦杳没分神在意，专心致志地听姜雨梨说话。进展意外地很顺利，姜雨梨只稍稍犹豫了一瞬，说那两人可以中午吃饭，晚上的话还是家人有了安排。

    *

    他莞尔道谢，接过手机解锁，心中大抵猜到是谁。

    虽不至于波涛汹涌，却意料之外的浅淡而绵长。

    他出神地看了通话页面半晌，才想起那个未接到的电话。这是自己的私人号码，窦杳按home键再下划消息框，发现这二十多分钟前的未接来电，来自与他还未分别二十四小时的穆致知。

    窦杳想起了有人曾对他说过这样一句话——“他们不可能陪我一辈子，终究各有各的生活。”

    穆致知被他两句废话般的瞎问逗笑：“什么时候拍完你还不知道吗？那就别说自己是主演之一了。”然后才接着回答：“不回申沪回哪里？说了要休息的。”

    除却未接来电，还有几条微信消息，最后一条离现在已有近一个小时，看起来还挺可怜：忘了你可能在拍戏了……那拍完给我回消息吧。

    “骗人是狗可以吧，”穆致知笑道，“去给穆德和小狐狸做兄弟。”

    简直像被恋爱冲昏了头脑，才下意识去问早已知道的归期归处啊。意外的是，穆致知不再觉得这是种幼稚的纠缠，反而感到心口温暖而妥帖。

    两人的成长轨迹也并不相同。虽然背后不乏家族的支持，但如今的成就，也是窦策自己苦力付出的结果，那么这就都是他自己应得的。

    “辛苦了，怪不容易的。”窦杳脸上倒挂了点好玩的笑容，轻轻松松地对弟弟说。

    他故作松快地回答：“妈，是我。”

    只是一个小小的中场，但穆致知还是回拨了过去，这一次窦杳接得很快。穆致知听见窦杳隔着几万里的声音，轻轻问：“怎么打给我？有什么事吗？”

    穆致知刚从怀袖手底下过了一场，走到镜头外，就见助理拿着自己的手机朝这边走来，还特意叮嘱了一句，有人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

    “……哦，是吗。”

    明明没有认真要共度一生的决心，那么当初何必如此轻率地决定在一起？

    为什么好像一副不相信的样子？穆致知半是无奈，半是感慨地垂眼看着地上的影子。

    听着未接通的长音，窦杳心觉自己也真是够怪的。明明在自己的童年与少年时期，窦玉成与姜雨梨都没有过多的参与，但他偏偏对窦玉成怀着怨怼，却对姜雨梨尽管有失望，却仍有着扯不断的、久远的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