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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连当时自己听闻后的迷茫与不赞同,都在这个夜晚被唤醒,一切细枝末节都分毫毕现。

    原来那是一个早早定下的预言吗?窦杳心想,穆致知啊穆致知,想不到最终还是你让我……彻底懂得了。

    良夜之中,是良久良久的沉默。

    直到窦杳终于难以忍受,胸腔剧烈地起伏着,抬手摁了摁发酸的鼻梁,将旧事重提。

    “你喜欢的人,就是林吟吧。”

    在共同的少年时代,你和林吟住在上下楼,骑着自行车形影不离地往返;成年后的见面,又是开着车送彼此回家。

    今天看着林吟醉意的样子,明明放心不下他独自一人,但为了要顾忌那个恋爱的名头,只好压抑自己的牵挂,是吗穆致知?

    窦杳已经不指望穆致知的答案,毕竟答案昭然若揭,他只是问出来,发泄自己满溢痛苦的心。

    而这一次的停顿却很短暂,窦杳清晰地听到穆致知开口回答了他。

    “是。”

    穆致知的回答也是很短暂的,但这一个音节,足以让爱着他的另一个人肝肠寸断。

    窦杳哦了一声,没再说话了。

    他别过脸,面对窗外晃动的,千篇一律的楼影树影,揉了揉湿润的眼眶。窦杳知道为什么穆致知总算将这个答复披露,因为他们都很累很累了,累得不愿再粉饰太平,累到难以为继。

    丰田开进流金名苑的大门,从侧面绕上车道,在快要抵达穆致知的公寓时,窦杳将挡板放下,在后视镜中做了个手势,示意司机前方停车。

    穆致知在丰田停稳后,将自己那一侧的车门打开,下车,转头看着座位上目不斜视、八风不动的窦杳。

    看着窦杳平淡的脸色,穆致知也懂得了什么,搭着车门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

    窦杳在僵持中,低声道:“我不会让你为难了。”

    是一句承诺,也是一句宣判。穆致知展露一个苦笑:“是我想的那样吗?”

    窦杳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穆致知轻手轻脚地将车门带上,踏上公寓前的石阶。丰田重新发动,从旁边的房子绕过,消失在另一条道上。

    穆致知想掏钥匙开门,兜里的手机恰巧震动了一下,被他一并拿了出来。

    他没有急着进屋,站在空寂无人的门前,看窦杳发给他的一条微信。

    是剧本中引用《偶然》的那一句,戏里戏外,窦杳再一次将它送给了自己。穆致知记得当时窦杳还为池年柳没能看到这句话而遗憾,池年柳的确没有看到,而它最终在穆致知的手机屏幕上浮现。

    “——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

    *

    *

    *

    那天之后两人长久地没有见面,也没了再见面的关系与理由。窦杳收到穆致知的回应是在第二天的清晨。

    他这样说:【如果不能再相见,祝你早安、午安、晚安。】

    这也是一句引用。窦杳在搜索引擎上逐字逐字打下这句话,显示它是穆致知摘自一部电影——《楚门的世界》。

    或许除却字面意思,其中还有别的深意,但窦杳已经没有力气去理解了。

    他摸了摸电脑桌边随意摞起的书堆中,《1Q84》的书脊,心想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恨不得了解透穆致知每一句话的人。

    他和穆致知的交谈,也定格在了这两句话上。窦杳偶尔打开页面,嘲弄地想他们不愧是因电影、因艺术而结缘,莫名其妙谈了一场Bed Ending美学的恋爱不说,连最后一句分手都这样弯弯绕绕。

    没过多久窦杳搬离了流金名苑,回到了自己在申沪先前的住处,较之先前搬过来时要麻烦一些,因为要带上小狐狸的不少东西。

    窦杳将小白狗放在客厅的地毯上,这是他的老房子,却是小狐狸的新家。好在小狐狸并不认生,很快就习惯了这里的环境,跑跑跳跳与先前在流金名苑别无二致。

    窦杳侧坐在半开放厨房的吧台边,看着小狐狸好奇地将前爪搭在高脚凳的栏杆上,一跃一跃地企图往上扑,未过,又用耳朵蹭了蹭窦杳的脚踝,晃着尾巴跑走了。

    他心情复杂地想,穆致知啊,唯一留给自己的,偏偏是这样无法割舍的。

    *

    *

    *

    某天申沪猝然降了一场夜雨,雨滴噼里啪啦地响在玻璃窗上,也在窦杳的梦中响起。梦里除了细碎的雨声,还有漫天遍地的飞雪。他裹着一件大衣,暗无天日地在古老的雪山中走了很久,不知今夕何夕。

    窦杳仰头,望向绵亘连延的白茫茫,空旷中带着原始的野性与危险。他没有前路,只是固执地往前走,像知名话剧中的那两个老流浪汉,不同的是他们在等待,而他在求索。

    带着朴素温暖的屋宇,就是这样出现的。在冷清的风雪中,窦杳跌跌撞撞地走进,屋里的人温柔地接纳了他。

    窦杳看不清那人的脸,却在心头涌起了火一样的暖意,沸腾在他的躯干四肢、在他年轻的心。

    窦杳问道:“你也是孤独的,一个人吗?”

    那人柔声回答:“是的。”

    于是窦杳的声音带上了急切的期许:“我也是一个人,那我们,就这样生活在一起,做彼此的归宿……”

    他不被认同,也不被反对。

    那人轻轻道:“你可以留在这里,想留多久就留多久。但我的心中,已经有了供奉多年的、难以磨灭的图腾,那才是我向往的归处。”

    *

    *

    *

    吵醒窦杳的是赵煊的消息,他皱眉埋在枕头里深深呼吸几下,才捞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是赵煊再一起向他确认一个剧本的试戏邀约:真的不去啊?

    《三十难立》没有给窦杳带来很大的热度,但到底不是仅有一声响的水花。一如那篇评论所说,那部电影撕掉了窦杳身上有钱废物的标签,让他在圈子里被接纳了。不少高质量的片子,都主动朝北辰提出了想与之合作的意象。

    赵煊本以为窦杳会扬眉吐气,没想到面对这一切,窦杳俱是兴致缺缺,甚至在一次谈话中和他提起,短期内不想再演戏了。

    窦杳忆起赵煊那无奈咬牙的表情,就差把“你在逗我玩”五个字写在脸上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当初告诉是怎样和穆致知说的呢?当演员是因为逐渐厌烦自己的人生,可在他倾注了无限心血的阿绪身上,窦杳再度明白,命定的爱与困,是躲不开的。

    哪怕是剧本,也会冥冥之中,与人生重叠。

    作为娱乐圈中存在感很高的公众人物,穆致知不是窦杳想要回避就能躲开的,三不五时难免会看到他的消息。

    最近一次还短暂地上了热搜。穆致知在《三十难立》后新的出镜,居然是要去东北古老的山林,拍一部公益短片。

    发布宣传的仍是林吟工作室的官博。窦杳点进去看了看,除了称赞期待的控评,就是一些调侃,说林吟签了发小真是挣不到钱了,任其自由飞翔啊。

    放在以往,凭林吟爱和粉丝扯皮的性格,定是要出来唠嗑两句的,但这次不知为什么,连他都没有说话。

    窦杳放下手机,他还是会忍不住去关注穆致知的消息,却不会因此挫败恐慌。在他心中,已然将其视为一场漫长的戒断,怎会一蹴而就呢?

    终有一天,他能甩脱将自己拖入泥沼的温柔钩子,将内心无暇的情感,放逐在纯粹而自由的荒野。

    最后以此成全灵魂中,地久天长的自救。

    第五十一章

    穆致知将冲锋衣的拉链往下一扯,松了松领口,从助理手中接过自己的手机,发现怀袖给自己打了一个微信电话。他点了回拨,却被秒挂了。

    “袖姐后来也给我打了,说是这几天降温,让穆哥你晚上多穿点。”一边的助理见穆致知吃了闭门羹,忙提醒道,“深山老林的,不比在别的地方。”

    穆致知点了点头,说:“待会儿拍一张发给她,还没见过有谁七月份穿这身吧。”

    在接下这部拍摄地点位于东北小兴安岭一带的森林防护公益片前,一直跟着他的助理因为私事辞职了,新来的这一位助理童合,刚大学毕业两年,对穆怀袖都叫一声姐,让怀袖无语地在微信群里和林吟啰嗦了好一会儿,这么年轻,能靠谱吗。

    林吟当时大抵在忙,啼笑皆非地回了一串语言,说你这也太刻板印象了,人家可是凭本事正儿八经应聘来的,再说你哥又不是真傻瓜,事事都要人照顾。

    穆致知原本在一边翻新剧本,一边心情闲适地看他俩隔空闲扯,直到最后林吟戏谑地提了一嘴,说小妹你与其担心人家年轻做事毛手毛脚,不如替你哥担心下,新助理是个长得不错的年轻小男生,他家小男朋友会不会吃醋?

    听到这一句,穆致知当即将剧本搁在沙发扶手上,打字回复林吟:别开这种玩笑,对谁都不好。

    林吟立马认错:我乱说的乱说的,滑跪了。

    怀袖在一旁幸灾乐祸:少拿真情侣开刷,我哥马上又要异地恋了。

    后半句她问的穆致知:窦杳前两天又出国拍时尚大片去了?不记得什么时候刷微博看见的。

    穆致知回了她一个点头的表情,就没有再回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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