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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护士拉起郁植初,想要推动病床,把蒙桑推到太平间去。郁植初全身的热血都涌到脸上,她像一头暴怒的幼狮,疯狂地挥手把护士推开,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喊:“不要,不要带走他,他还活着,他还活着,求求你们救救他……”

    “和平?”郁植初呆呆的重复了一遍。她嗓子哑哑的,像在渗血,眼泪又一滴一滴重新砸在地面上:“和平就是——能够整晚酣然的睡眠,是在夜晚照亮世界的只有霓虹而非导弹,是一个国家的所有广场上永远屹立不倒的国旗,是饭桌上永远都有剩下的饭菜,是能牵着你的手一直到你长大的爸爸妈妈。”

    郁植初惊叫一声,车急刹在医院门口。她半托半背的将人弄进去,等待急救的病人排成了长长的队伍,她拦下一名穿着白大褂的人,冷静地告诉他:“我是Z国记者,这是我的摄像师,请救救他。”她翻出口袋里所有的证件和钱,不断喊着:“请救救他。”

    对这个世界眷恋也罢,憎恨也罢,他永远地离开了。

    几名医生围着他,架上呼吸机,吊上生理盐水,再没有更多的措施。郁植初填写完基本的表格后,走到蒙桑身边,可以看到他的胸部还在强烈起伏,但对于她的呼喊已经没有回应。她和几位护工又将他推向二楼,去拍摄部补CT。

    “我会的。”

    她不断地朝蒙桑大喊,试图叫回他的灵魂,他用力呼吸着,但每一次呼吸都带出更多的鲜血。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抓住医生的白袍泪眼哀求:“救救他好不好,他不能死,他还有妻子……”

    “蒙桑……”郁植初猛的扑在床上,死死抱住他。那是她不能离开的同事,战友,兄长。可是无论她怎么呼喊,蒙桑都已经听不见她的呼唤。

    第 50 章

    蒙桑的妻子怀孕了。郁植初无法分辨这是一个好消息还是一个坏消息。他妻子悲恸、绝望,一夜之间仿佛老下去,抚着小腹喃喃地开口,声音因为哭的声嘶力竭而沙哑:“看来我的孩子要在战争中降生到这个世界……”

    泪一直流,好像怎么都流不干。

    郁植初咬着唇,狠狠点头:“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你坚持一下。”

    自从透出军事打击的消息后,街道上惨淡的生意反而有了起色,商店门口排起了长队,店员用幸存的货物打发购物欲旺盛的顾客,甚至在闹市上冒出许许多多的摊贩,卖的都是些在逃难时最有用的东西,防毒面具,手电筒等等。

    在这场扑簌迷离之中,Y国言之凿凿,称东国使用化武,将考虑对东国实施有限的军事打击,在规模和时间上均会有限,时间不会超过两天,意在惩罚东国使用化学武器,同时寻求作为一种威慑防止此类事件的再次发生。对此,东国外长表示,东国已经做好全力保卫国家的准备。

    风一直吹,好像怎么都吹不尽。

    医生觉得挺不落忍,没有说话,半晌哀怜的拍了拍她的头,任她哭,任她吼,空气里只有她的声音,裹着满腹酸楚和不舍。

    雨一直下,好像怎么都下不完。

    那天,她从医院走出来,满身鲜血,一蕤风尘,身旁有人在哭着祈祷:“上帝,让我们免遭命运论者的戕害吧,请赐予我们和平!救救您可爱的孩子们!”

    床从急诊呼啸着推过来,郁植初看见蒙桑嘴唇艰难地蠕动着,她听见他痛苦的呼唤:“阿初……”

    信徒们心甘情愿的信着上帝和真主,对他们发出求助和讨赦的呼唤。平民们被这战争缠绕,陷入深渊,就只有把命运交给那虚幻的主,可冥冥之中的伸、佛、上帝以及真主,又该用什么来对付人间的魔鬼?

    一枚子弹凌空袭击,落在福特车旁,恰好击中了车窗,玻璃上刹时出现了弹坑和裂痕。

    “走吧,我送你走。”郁植初伸手去摸了摸她的肚子,泪水立刻又聚集起来,“好好抚养他长大,蒙桑一直渴望当父亲,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东国已经,不安全了,请你把我的妻子送走,拜,拜托……”

    许多民众开始逃亡东国南部的韦达省,那里是少数没有被战火燎灼的省份之一,而更的人开始选择逃亡国外,出境人数最多的一天,从东国边境前往别国的难民高达十六万,一千个人中有六百五十人是难民,沦亡的时代,他们除了落荒而逃,急于离开这个内忧外患已经到了顶点,大战一触即发的国家,再不能做任何事。

    蒙桑最终还是被带去了太平间,她不是家属,无权认领。

    他静静的躺在那最后的归宿里,灰暗的脸仿佛还在苦思,紧闭的嘴唇似乎蕴含着万语千言,谁也不知道他的灵魂在想什么,要说什么,仿佛是被上帝召唤走,毫不留恋就告别了尘世的一切。

    对于她一连串的询问,医生只摇了摇头。

    “预产期在七月,如果战争真的打起来,说不定活不到那时候……”

    郁植初的心情像在风里浪里颠簸:“孩子什么时候生?”

    联合国调查东国化武问题的真相小组在之后提供的最终报告中仍旧无法证实到底是谁使用了化学武器,由于信息缺乏,无法将事件、地点和受害联系起来,并且根据双方此前协议,调查组“绝不致力于确定哪一方使用了化学武器”,即使确定有某些迹象,但也不能轻易解答谁是始作俑者。

    雨很久才停。

    可作为难民危机的主要肇事者,Y国接纳的难民屈指可数,还要求难民审查期限为一年,确保不会对Y国机构造成安全威胁,绝大多数的难民只能滞留周边国家。

    蒙桑葬礼进行的很顺利,除了一直不停的下雨。

    东国总统会见到访了议会议员和一些政党领袖组成的代表团时也在问题上进行了表态,表明自己的主权及立场,任何所有对东国变相的侵犯以及潜在控制意图都是不合法的,尤其是在联合国没有通过这种侵略行为、联合国化学武器调查小组没有发布结果的情况下。

    “姐姐,什么是和平?”有个脏兮兮的孩子怯生生的问她。

    联合国化学武器调查小组匆忙离境,东国民众人心惶惶。

    她跟着床跑,紧紧握住蒙桑的手:“我在这,蒙桑,我在这里……”

    洁白的床单在护士的手中抖开,想要覆盖上他的身体,覆盖上他的脸。

    *

    恍惚觉得这是天意,犹如她濒临崩溃的心。

    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天,风雨如晦,黑云翻滚,她站在门口呆立着。远处一根根树木木然的对着她,雨水在路上肆意横流,院子里,被风雨摇落的枯叶,随着路上的积水汩汩流向下水道。

    十分钟后,蒙桑的心跳再没有任何起伏。医生叹息着,拔下抢救器械的皮管,伸出手,合上他那半张着的嘴和半睁着的眼睛,尽一个医生最后一项职责。

    郁植初缓缓地转过身,向门口走去,两条腿像灌铅似的那么沉重。

    一世清白的他离开人世,但他一直信奉的上帝却不给他一丝晴光。

    远处不断有炮声在激荡,历史总是善于翻云覆雨,也许过不了多久,她也就该死了,所有地方会变成一片瓦砾,东国在地图上消失。

    她的目光越过湿漉漉的灰色石板屋顶,望着散布在远处的建筑,一只猫在绵绵细雨中无人问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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