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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长浥没再向后退,却也没再给姜颂拍背。

    捧着温水喝了一会儿,姜颂基本缓过来了。

    他撑着沙发自己坐直,“第三个要求呢,是什么?”

    “第三个要求,”顾长浥转开了脸,“我不去你家住了。”

    今天姜颂一直觉得顾长浥不大对劲,一开始只是觉得他带着一些酒意,现在那种不对劲的感觉愈发明显。

    他想起来顾长浥小时候的一桩旧事,又实在不想沿着那个方向往下想。

    但他不敢心存侥幸,原本顾长浥住不住过来都无所谓,现在他必须要让顾长浥住过来。

    他把杯子里的水慢慢喝完,喝断片那天的零星记忆泛上来,试探着问顾长浥:“长浥,我家里大门的密码,你那天晚上不是说很想知道吗?”

    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顾长浥起身回了吸烟室。

    在外面等了一会儿他都没回来,姜颂有点饿了,自己从冰箱里拿了一串洗干净的葡萄,一边等一边揪着吃。

    时间实在有点久,想起来吸烟室里那些空酒瓶,姜颂有些拿不准顾长浥会不会是喝多了。

    但就在他准备去看看的时候,顾长浥带着他刚刚写的那张纸带回来了。

    大概是酒意上涌,他的步伐里带着一丝拖沓。

    他把纸摆在姜颂面前,“签字。”

    姜颂一笔一划签了。

    他扶着纸拿着笔没手接葡萄籽,刚刚一努嘴,一只手习惯性地伸过来。

    他不见外地把籽吐在顾长浥手心里,很自觉,“还画押吗?”

    顾长浥盯着手心里的葡萄籽,目光迷离了片刻。

    咬着雪茄屁股,他单手撬开一盒红印泥,捉过姜颂的拇指沾满鲜红,对准他自己的名字用力压了下去。

    第10章

    “顾长浥住到你家来了!?”邢策吓得都不结巴了,“你怎么老嫌自己死得不快呢?”

    “你才嫌自己死得不快,长浥本来就是我家里的小孩,现在住在我家天经地义。”姜颂叼着一只黄金叶,慢条斯理地点燃。

    细细的白烟从香烟红亮的尖端飘散开来。

    “他都多,多大了还小?”邢策皱着眉看他,“姜颂,我认识你快一辈子了,你别,别动什么歪心思。”

    “我动什么歪心思呢?”姜颂乐了,“我看着那么不像个好人?要对小长浥下手?”

    “小……你别,别曲解我,你知道我什么意思。”邢策的脸沉着,“你是不是又,又瞎琢磨什么呢?”

    “嗯?”姜颂跷着二郎腿,学他说话,“瞎,瞎琢磨什么?”

    邢策把他手里的烟掐走了,“你最好别,别是想着把房子家业都扔给那个姓顾的,一,一了百了。”

    姜颂徐徐地把嘴里的烟呼出来,“一了百了?”

    “我在你心里面这么脆弱吗?”他没什么正形地往后一靠,“你这说得也太离谱了。”

    “你少打,打岔,你有前科!”邢策不客气地点了两下桌子。

    想起来他说的是哪一桩,姜颂一边笑一边摇头,“谁一辈子没立过几次遗嘱啊?现在手上稍微有点钱的人都得要防备着一点,谁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到。而且那都哪年的烂谷子了,你也要刨出来说说。”

    邢策看他这个不知死活的样子就来气,“你自己怎,怎么想的自己心里清楚,但是姜,姜颂你要知道在意你的那些人,在意的都不是你的东西,图,图你点东西的人你,你值不当留什么给他们。”

    “邢策,”姜颂惊讶地看着他,“你是真的觉得我要去死了,所以特地说一段结巴绕口令给我听吗?”

    “真不招人待见啊你!”邢策扒拉了一下他的脑袋,气得直笑,“你这种祸,祸害大难不死就,就活该活着!”

    “你们呐,别总胡思乱想了。”姜颂看了看表,“长浥快回来了,我弄点饭,一起吃吗?”

    “我不,不爱看见他,一天到晚黄眼珠子跟刀,刀似的剜来剜去,看见那个狼崽子我,我眼疼……”邢策嘟囔着,“你上我家吃饭去呗?我家晚上蒸包子,三鲜的,你要去我赶紧打,打个电话回去,就不让他们放,放韭菜了。”

    姜颂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谢了兄弟,不过我得等长浥回来,他自己开不了门。”

    邢策又迷惑了,“你没告诉他密码?还,还是姓顾的故意弄你?”

    “他不要知道密码,”姜颂耸耸肩,“我说给他录个指纹,他也不肯。他还说就得我在家给他开门,如果他回来的时候家里没人,就放火把房子烧了。”

    他说话的语气极其轻松,似乎在说什么非常稀松平常的事情。

    “……”邢策一副需要吸氧的表情。

    姜颂又想出来一个两全的妙招,“要不你在我家稍微等一会儿呢?然后我带着长浥一起去你家吃饭,他又不是没去过。”

    邢策彻底服气了,说话的声音有些虚弱,“是,他是去过,但是那时候他,他才十几岁,你让他往东他就,就不会往西。现在呢?你让他往东他怕是要,要把南天门撞个窟窿。”

    姜颂笑得浑身发抖,“他是挺有出息的。”

    “没,没你有出息,白眼狼金,金牌养殖户。”邢策还是怵顾长浥的,坐了不长一会儿,给姜颂留下一个文件袋,走了。

    家里清净下来,姜颂夹着那个文件袋进了二楼的书房。

    和一楼的那间放书画的不一样,这间书房摆着许多文件和旧的奖杯证书。

    几乎全是姜父的东西,塞得满满当当的,很多年没挪过地方,擦得很干净。

    姜颂出生没多久母亲就病逝了,从小就只有父亲照顾他。

    说是照顾,姜颂出生的时候姜父都四十多了,平常又忙于生意,很少有机会增进父子之间的感情。

    但父亲又好像无时无刻不在关照他,姜颂走的每一步路,似乎都是用圆规尺子比着画出来的。

    琴棋书画姜颂都喜爱且擅长,最一开始父亲不让他去棋社他乖乖顺从了,后来琵琶二胡也不让练了。

    但为了书画这两样,姜颂没少跟他父亲争,十几岁的年纪最是沉不住气,出言不逊的时候也吃过几次巴掌。

    所以当年姜颂提出要做顾长浥的监护人的时候,他以为父亲是一定要极力反对的。

    他学校里的课业很紧,每周还要抽三天到公司去,跟个陀螺没区别。

    他还记得那天太阳挺好,父亲架着老花镜在看一份合同,嘴里叭叭地嘬着一只玳瑁烟斗。

    “爸,你记得长浥吗?”姜颂知道拐再多弯也是无益,直入主题。

    姜父从眼镜上方看他,“记得啊,顾老先生的孙子嘛!你为了给人家起名字扒了三天字典。”

    “老师去世了。”单是把这句话说出来,姜颂的眼眶子就发胀。

    姜父把手里的合同放下,摘了眼镜看着他,“什么时候的事?”

    “这个月初。”姜颂低声说:“长浥还小,只有老师一位亲人,我想把他接到家里来。”

    姜父眉心起皱,露出一些不赞同的神色,“我没记错的话那孩子也就十来岁,我可以出钱,他的吃用全由我来承担,但是如果你的意思是收养,我并不需要更多的儿子。”

    “不是,”姜颂摇头否认,“只是我作为他的法定监护人,长浥住到我们家里来,由我来单独照顾他。”

    “你?”姜父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照顾一个人,尤其是那么小的孩子,是需要很多的心力的,你现在有这么多时间和心思吗?”

    姜颂有些心急了,竭力争取,“爸,长浥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现在老师也走了。他是我看着出生和长大的,我不能把他送到福利机构去。”

    他现在一闭眼,就能想起来奶叽叽的小豆丁抱着他的手指头吃个不停,“哥哥”和“叔叔”也分不清,一会儿就成了“颂颂”。

    “颂儿,你要明白,”姜父就着烟斗嘬了一口,“人活于世,光靠一颗慈悲心,是不够的。”

    少年姜颂站在这间书房里,双手攥拳,眼睛里的眼泪几乎就要含不住了。

    房间里的空气有些胶着,最后还是姜父先开的口,“你想要留着他,不是不可以。你如果一定要收留顾长浥,他在你这里的一切我都不干预也不负责,但我对你只有一条要求:你要把握分寸,不要让他恨你。”

    彼时姜颂尚不能领悟姜父话里“恨”的缘故,只是红口白牙地答应:“我能做到。”

    说到做到,顾长浥到家之后姜父果然从不干涉他和姜颂之间的事情。

    外界只当是姜家和顾家交情深,一时“收养”这件事成了拍姜家马匹的着力点:义薄云天,不图回报。

    整个京圈都知道姜家疼顾长浥就像疼心尖子,让他吃用都和姜颂在一起,给他最好的学上,天天姜颂亲自车接车送。

    所以当姜父去世之后,姜颂毅然决然把顾长浥送走,又是一片哗然:果然顾长浥是受姜老蒙阴,姜颂沽名钓誉,虎父犬子罢了。

    姜颂抬头看向书柜。

    书柜顶上是一张合照,并排站着姜父、姜颂和顾长浥。

    姜父老当益壮,并看不出是近七十的人,手搭在姜颂肩头,对着镜头开怀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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