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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颂不由暗暗地笑了笑。
    屁股决定脑袋,看来有的人连藏都懒得藏了,直接一屁股坐进了吴家。
    村长家还是旧式的砖房,屋子里的摆设不多,一进门的位置上摆着一柜子的奖状和奖牌。
    虽然擦得一尘不染,也不难看出历经岁月的沧桑。
    姜颂稍微打眼看过去,是一些初中数学竞赛和体育比赛的奖项,日期都是五六年前了。
    村长看见他在看柜子里的东西,骄傲中又有些犹豫,“这是好些年前,我们这里考出去的学生送回来的,我们这里的学生不是不聪明的,就是学习的机会少。”
    村长家里准备了不少饭,有鸡有鱼的。
    村长自己不大动筷子,一直不停让客人吃。
    姜颂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心里都是村长刚说的话。
    碗里突然多出来一块挑过刺的鱼,姜颂朝顾长浥看过去。
    顾长浥刚收回筷子,一副温和的样子,“姜先生多吃点儿。”
    “哦。”姜颂心不在焉地在鱼肉上咬了一口就放下了。
    鱼肉带着大山特有的鲜美,并不是不好吃。
    只是他心里装着别的事。
    吴家年年捐钱,年年都有白云山的份儿。
    怎么这些年过去,反倒像是停滞在姜父最后的捐助上了?
    “姜先生,”顾长浥的筷子缓缓放下了,“多吃点儿。”
    姜颂被他看得头皮发紧,只能又把鱼肉夹起来慢慢吃了两口。
    “姜先生爱吃鱼?”村长把鱼向他面前推了推,“这鱼都是山里野生的,你们在城市里应该吃不到。还有这鸡,也是山上跑的土鸡,不喂饲料的。”
    盛情难却,姜颂又从盘子里夹了一小块鸡肉。
    但其实他一天吐了好几次,胃口并不大好,也只是放在碗里不吃。
    村长看着他没吃,又关心,“不合姜先生胃口?”
    姜颂只能又把肉夹起来,“怎么会?我觉得味道很好。”
    顾长浥把自己的碗伸过去,“给我。”
    村长有些不解地看他,顾长浥很温和地解释,“姜先生胃不大好,晚上吃了肉容易不消化。”
    “哦哦,那是我们考虑不周全了。”村长忙把蛋羹推到姜颂面前,“姜先生,您吃这个。”
    其实姜颂什么都不想吃。
    但是他不知道如果自己不吃,顾长浥又要作什么妖,只能慢吞吞地吃蛋羹。
    “我们白云山的小学,现在建得怎么样了?”姜颂感觉吃饭的任务完成得差不多了,放下碗筷。
    村长碗里的饭只动了一点。
    听见他这么问,村长脸上的笑意似乎有些难以为继,“姜先生,今天咱们先休息。明天等着杨总来了,我带着你们一起去学校看看吧。”
    姜颂和邢策对了一下眼神,笑着跟村长说:“好啊。”
    “宾馆在镇子上,现在过去有点晚了,路也不好走。要不在我家凑合一晚上?”村长一边收拾桌子,一边征求他们意见。
    姜颂实在有点累了,但是住在别人家里他又有点过意不去。
    “那就给您添麻烦了。”顾长浥年纪小,摆出一副乖巧的样子来,有些学生气。
    “不麻烦不麻烦,”村长笑呵呵的,“就是家里还剩两间空屋子,可能得有两个人挤一间。”
    邢策立刻优先发言:“我跟姜总一间,另外一件给小顾住着吧。”
    顾长浥没当着村长点破自己的身份,邢策也就把他的大名避开了。
    “行行,不过大屋里就一张大床,是我儿子和媳妇儿原先住的。”村长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你们都是男的,住一起应该没事儿吧?”
    “没,没事儿。”邢策大大咧咧地在姜颂身上拍了一下,“比我亲,亲哥哥还亲。”
    两间屋子挨着,邢策跟姜颂进了一间。
    晚上山里湿气有些大,村长特地给两间屋子里抬了两盆炭火,但被褥还是多少泛潮气。
    “这被子这么潮,你身上行,行吗?”邢策有些发愁。
    姜颂之前骨折过的地方一到阴雨天就酸疼,到了这种湿冷的山里肯定受罪。
    姜颂故作轻松地耸肩,“还行,习惯了。”
    “你别硬,硬撑,到时候晚上烧,烧起来,都没地方看!”邢策想起来顾长浥,又是一肚子火,“你退烧药是不是也给那个小,小王八蛋扔了?”
    他话音刚落,“小王八蛋”就在外面敲门了。
    邢策把门拉开一个小缝,“干嘛?”
    “我那屋比较舒服,邢叔跟我换一下吧。”顾长浥的脸只被灯光照亮一半,另一半则完全隐在阴影里。
    “不用,这屋也,舒服。”邢策不由分说就要关门。
    顾长浥的一侧嘴角稍微弯了弯,“邢叔,你不会觉得我会对姜先生做什么吧?”
    邢策看着他那个笑,全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不做什么你,换过来干什么?”
    “他欠我钱,我要看着他。”顾长浥声音压低了。
    他高大的身体微微前倾,笑容从黑暗里完全地融了出来,英俊阳光得不像真人。
    邢策却已经快被吓麻了,一声不吭地从门里退出了,后知后觉地轻轻扇了自己一巴掌,“窝,窝囊废。”
    顾长浥进来的时候姜颂倒是不意外。
    他正在把自己团进展开的被子,“你改过捐款项目明细?”
    村长从头到尾没提过顾长浥,唯一的解释就是顾长浥自己把自己从明细上抹了。
    “我不需要亲自参与这么多。”顾长浥拖着行李箱进来,并不解释太多。
    但他这么一说姜颂就明白了:顾长浥把自己捐的那一份标成他的名字了。
    “你可以让金秘书跟我说一声的。”姜颂缩进湿凉的被子里,不由打了一个寒战。
    “然后呢?姜先生现在欠着我的债都还不清,”顾长浥不无嘲讽地看着他,“再加一笔又有什么意义呢?”
    “那不一样啊,暂时还不起是一码事,记在账上是另外一码事。”姜颂累了,说话有些含糊。
    顾长浥又笑了,低头理箱子的手微微一顿,“姜先生跟别人算账马马虎虎,跟我算账倒是连这块儿八毛的都记得清清楚楚。”
    “哦,现在又是块儿八毛了?”姜颂都快睡着了还忍不住逗他两句,“那我总共也没欠你几个钱了。”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钟,姜颂突然就被从被子里拖出来了。
    “你什么意思?”顾长浥抓得他两个肩膀生疼,“没几个钱就不打算还了吗?”
    姜颂皱着眉躲他,“你又怎么了?谁说不还你了?能不能让人睡觉?”
    他本来就身上疼,让顾长浥一抓,酸得他眼泪差点掉下来。
    “说,你欠我的,都会还给我。”顾长浥的脸在略显昏黄的灯光里,居然有些惨白。
    “还还还,你先松松手。”姜颂被他捏得两眼发烫,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顾长浥的神情微微松动了一些,“怎么了?”
    姜颂压着眼角摇摇头,“没事儿,稍微有点不舒服。”
    顾长浥松了手,一言不发地走回了箱子边,从里面理出一只压缩睡袋。
    “你也到床上睡,地上湿气太重。”姜颂困得睁不开眼也张不开嘴,小声咕哝:“这个床挺大的,睡两个人足够。”
    他还没等到顾长浥答应,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顾长浥把睡袋展开在地上铺好,又从箱子里拿出来一条压缩在真空袋里的被子,无声地抖开,轻轻拍松了。
    姜颂睡得浅,稍微听见动静就有些醒了,“地上凉……”
    顾长浥恍若未闻,只是把被子丢在姜颂附近的床上,自己准备钻睡袋睡觉了。
    姜颂本能地又往被子里缩,却怎么也不暖和,身上的酸疼激得他一阵阵轻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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