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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知竹离去不久,新一轮摇晃又加剧了,程雁书微微直起身抱住船舷,半身探向船外继续干呕起来。
韩知竹厉喝一声扑向程雁书,而归朴清光暴涨,直直挡在程雁书和那虚无入口,封下一道坚固的屏障。
“无。”宋长老道,“眩晕本是自身无法适应风波内的韵律,无药。不过,可以让他睡过去,或者晕过去。”
韩知竹接过玉瓶:“我去中和药粉,你再忍忍。”
仿佛撕破了空间,成了一个无尽虚空的入口,要将程雁书吞噬进去。
程雁书也在船尾,但他没坐着,而是在甲板上可怜兮兮地抱着船舷,时不时又俯身干呕,脸色在疾风中越发煞白,胸膛起伏着喘息不断。
韩知竹一声厉喝:“无心!出!”
王临风正过来向宋长老回报过已经顺着第一个白色水线形成的卦象行船。
宋长老捂着心口大喊:“这不是熏风庄的阵。这是蜃魔的融魂之术!快把雁书抢出来!”
看他的样子似乎真的打算动手,程雁书越发紧张了,放开了抱着的船舷,脸色惨白地向五步远外的韩知竹伸出手:“大师兄,我没事,我就是犯恶心,你别让三师兄打晕我。”
又问宋长老:“宋长老,有没有安睡效用的药可以给他服下?”
看着穿过程雁书心脏的细线,韩知竹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被穿透了,是从未经历过的透血刺骨的诛心之痛,比任何一次面对危险都更让他心神俱裂。
归朴破空向程雁书而去,韩知竹大喝:“雁书,当心!”
他也是直到开了船才知道自己居然重度晕船,前三十里还尚可支持,到了这被风吹得摇来晃去的三十里地,他已经彻底投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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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兄!”程雁书急得直扑向韩知竹。
下一瞬,白色细线聚成了一个一人高的巨大的茧,瞬而从中爆开来。
时间仿若静止了一瞬,被拉向虚无中的程雁书看到了韩知竹眼里的灭顶般的恐惧。
宋长老脸色大变中,耀目的虹色光芒破空而出,以所向披靡之态划开了那道只剩一线的虚无空间。
韩知竹向着程雁书踏前一步,却还是忽地硬生生止住了动作。
王临风却也踏前一步。程雁书立刻收回手,蜷着身子就往魏清游怀里缩,不肯接受被打晕的选择。
魏清游走过去给程雁书抚着脊背顺气,原本在船头同王临风一起看水线卦象的韩知竹也不知何时过来了。他看了看程雁书的状况,急问宋长老:“长老,是否有药可用?”
人在脆弱时候大概都会特别矫情,本能的去寻找最能保护自己的倚靠,贴近最能抚慰自己痛苦的人,获得用以支撑自己坚持的安全感。
归朴毫无生气,直直坠落。控制着归朴的韩知竹顿时心脉俱震,一口血立时喷出。
“不痛的。”王临风解释说,“用巧劲击打相应穴位,你不运灵力反抗,便可一击即晕。”
韩知竹向王临风正色道:“别吓他了。”
程雁书脸更白了,害怕得明明白白。
但变故委实发生得太过突然,太快得令人反应不及。魏清游守着宋长老不及过来,王临风远在船头,对程雁书的攻击一击即中后,虚无空间即刻收缩,程雁书已经被拖了进去,失了影踪。
“有。”宋长老从袖袋里拿出小巧的玉瓶,递向韩知竹,“温热水中和,不过能不能睡着,还看他的难受程度而定。”
程雁书立刻连连点头:“我没事,我能睡着。”
程雁书晕得整个人恍惚迷离,嗓子干呕得沙哑,但听到“针灸”,本能地又一抖,哑着嗓子连声说“不要”。
“不妨事的。”魏清游揽住他,尽量让他稳住身体不至于颠簸泰盛,又安慰道,“你先睡着,到了熏风庄,用银针一灸你就能醒了。”
用温热水和好了药粉的韩知竹端着茶盏快步向船尾而来时,忽然变了脸色。
空间重新被撕裂,韩知竹毫不迟疑地向那裂开的虚无中飞身而入。
他看了看脸色越发煞白可怜兮兮的程雁书,笑道:“施针让四师弟睡过去当然也可,但又何必在此种情况下劳烦宋长老?用安神宁息的药又起效太慢。四师弟,我把你打晕过去如何?”
程雁书靠着本能急急站起,跌跌撞撞向韩知竹方向迈出两步,堪堪躲过了如蛛网般缠结的白色细线的捕捉。归朴凌空,一声如刀剑碰撞的尖锐声响后,再次卷向程雁书的白色细线悉数被直直震断。
无数条白色细线像悄无声息地正爬上来,诡异而隐秘地向程雁书、魏清游和宋长老伸展而去。
疾风的呼啸,船的摇晃,天光水色,全都在须臾间消弭无形,韩知竹落入的空间里什么都没有,无色、无味,无声,脚踏不出实地的感觉,行动间没有气流拂动,他只觉自己的视觉也在一点一点被吞噬。
虚无入口里忽然闪出一条白色细线,瞬间便刺破归朴封下的屏障。
但那白色细线从后背而入,穿前心而出,钉住了扑向韩知竹的程雁书,把他拖向了那虚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