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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羌与晋交战,刘家村的日子并不好过,这附近有一伙山匪,时常过来打劫,不过好处是,他们也罩着刘家村,不让湖羌的骑兵接近。

    刘家村的日子过得青黄不接,人人难以自保,可越是这样,家家户户的孩子就越多,死了一个,再生一对……刘洋是刘家村里一户普通人家,妻子前年生了一对双胞胎,去年寒冬,风寒夺走了他们的性命。

    大夫说妻子体弱,可能不会再怀孕了。

    他没钱,换不起媳妇儿,春天时去扈池河畔采芦苇花,从河水上游飘下来一个木盆,里面装着个小男孩。

    小男孩无病无灾,长得雪团般可爱,夫妇两人高兴极了,把这孩子认作了自己的孩子,悉心养大,只等这孩子长大后为自己养老送终。

    可孩子越长……就跟别人不一样。

    刘家村的小孩儿都是散养,从小就在泥坑里打滚,在山上爬上爬下,五六岁就能帮家里干农活,从小晒得乌黑,个个都像山上的野猴精。

    也就小女孩儿干净一些,但她们也只有过节的时候才能穿干净漂亮的衣服,平时最多只能算是个不那么闹腾的野猴精。

    可刘洋家的小孩儿不同,他从小就干净、纤细,每天都把自己收拾妥当,头发、衣服一丝不苟,雪白的皮肤在太阳里怎么晒都不会变黑,精致得像个瓷娃娃。

    他也会帮里家里做事,可不管做什么,他都自带一种气质,将他和村里的所有人隔开。

    这种气质,刘洋只在城里贾老爷家的贵客身上见过。

    一开始大家都夸他,说他命里带着贵气,以后肯定有出息,可后来……村里的说法就变了。

    他们不知道这孩子是刘洋捡回来的,只以为是刘洋媳妇生的,看着孩子跟刘洋越长越不像,他们就说,这是刘洋媳妇跟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男人生的。

    一开始刘洋还辩解,跟他们生气,可时间久了,好像他也相信了那些人的话,每日回家看着不能生育的妻子,都是一肚子闷气,说话也阴阳怪气的。

    家里的气氛一日不如一日,而那孩子,还在年年岁岁长大。

    他越长,就越让人心惊。

    他很少出去跟别的小孩玩,也从来不闹脾气,不哭也不闹,大多数时候,他都静静坐在自家屋檐下,仰头看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的眼珠颜色很深,有一次,刘洋看到他的双眼,被吓了一跳,这孩子的眼神没有任何温度,看天上的飞鸟,看水,看云,和看自己的父母,外面的路人……都是一样的。

    刘洋开始害怕了。

    他好像捡到了山精的孩子。

    而这一年,他妻子怀孕了。

    ……

    天亮了。

    萧有辞睡得浑浑噩噩,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听到外面传来阵阵喧闹声,像是两个小孩儿在吵架。

    他挣扎着爬起来,身上亵衣卷在被子里蹭了一夜,都散开了。

    村子里的被褥总是比不上天璇峰的细腻柔软,胸口雪白的肌肤被粗糙的被褥摩擦了一夜,微微有些泛红,衣领更深处,两抹茱萸在冷气的刺激下微微挺身。

    然而春光不过一瞬,随着萧有辞起身的动作,乌黑的头发遮挡住了胸口。

    他眯着眼睛看向窗外,外面已经天光大亮,明媚的阳光照射进来,不知道谁在他的窗户上放了一个小花瓶,此时花瓶里正插着村口的黄色野菊花。

    看着挺有意思的。

    就是外面太吵了。

    小姑娘扯着嗓子大声喊道:“我讨厌你!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坏的人,呜呜呜……你走开,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是香椿的声音。

    萧有辞蹙了一下眉,掀开被子,要下去看看情况。

    却听到外面一个小男孩的声音响起:“我又不是故意的,等我和我爹回来,它就已经死了!它只是一只畜生而已,你为什么要……”

    “你胡说!它是我的朋友!是我的亲人!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因为死的不是你所以你就这样说吗?!沈阿元,我讨厌你!我永远不想再见到你了!”

    “你去死吧!!!”

    小姑娘大概是被气狠了,说出口的话一句比一句凶,最后一句出口时,外面安静了。

    好一会儿,香椿带着哭腔的声音才传来:“我……我不是……”

    她大概是想道歉,说自己并不是那么想的,但对方却已经完完整整听完了她的怒斥,小男孩的声音听上去失魂落魄的:“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它会生病……是我没有照顾好它,对不起,香椿……我以后不会再来了!”

    说到最后,那男孩子也要哭了,一阵匆忙的脚步声越传越远,男孩子跑着离开了。

    萧有辞走到了门口,他脸色苍白,眼神紧紧盯着外面。

    小院院墙低矮,正好可以看到香椿现在门外的小树旁,她怀里揣着一只小黑狗,哭得很伤心。

    哭着哭着,她就站不住了,抱着小黑狗蹲在了地上。

    萧有辞的手在门上停顿了很久,还是推门走了出去。

    等他出去的时候,小姑娘的哭腔已经沙哑,声音也变得很低,她蹲在树下哽咽着,显然是真的为那只小狗伤透了心。

    萧有辞迟疑着来到小姑娘的身边,听到脚步声,香椿抬起头。

    萧有辞是个外人,又是个长得很好看的大哥哥,小姑娘刚知道要脸面的年纪,看到萧有辞,连忙伸手抹了抹眼泪。

    可她哭得太凶,眼泪根本就止不住,约抹,脸就越花。

    她哽咽着,向萧有辞求助:“萧哥哥,我的小南死掉了。”

    萧有辞垂首看着她怀里的小黑狗,死了,都已经僵硬了……就算他会修仙,也救不了了。

    他伸手扯掉了自己的衣袖,蹲在香椿面前,用那块衣袖擦去了她脸上的泪水。

    大概是他的动作太轻柔,不仅没有安慰到香椿,反而哭得更凶了。

    “为什么……我相信他才愿意把小南送给他的,这是安叶子留给我的……安叶子被人送到代县去当童养媳啦,我再也见不到安叶子了……为什么小南也死了……”

    小女孩儿哭得伤心欲绝,蹲都蹲不住,借着萧有辞帮她擦脸的动作,她倾身扑倒了萧有辞的怀里。

    萧有辞瞬间就僵住了,在他眼里,香椿也好,应海也好,还是昨天教他用筷子的老奶奶也好。

    他们都是天上的云,很脆弱的那种。

    他不敢动,僵硬地扶着香椿的肩膀,小孩儿哭得昏天黑地,萧有辞迟疑着,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后背。

    她哭得更凶了,脸也埋在了萧有辞的衣袖上。

    眼泪鼻涕都抹上来了。

    行吧。

    萧有辞尽量不去碰被弄湿的衣襟,他陪着她蹲在门口,哭了不知道多久。

    香椿终于哭累了,她打了个哭嗝,才发现自己竟然还抓着萧有辞。

    小孩儿后知后觉害羞起来,她连忙放开萧有辞:“对不起,萧哥哥……”

    萧有辞看了看她怀里没了声息的小黑狗:“我帮你把它葬了吧。”

    香椿的眼眶又红了。

    她轻轻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两人找了一棵梨树,把小黑狗埋在了树底。

    香椿仔细地埋好了土,又挪了一株芍药花在旁边,她说小南最喜欢芍药花了,去年春天的时候,它在爷爷的芍药花丛里打滚,弄断了好几株花,被爷爷揍了一顿。

    现在,这株芍药是它的了,再也没有会责怪它了。

    种完芍药,女孩儿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她哭得眼眶发红,哭完之后,大概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太夸张了,低着头,不好意思地对萧有辞道歉:“对不起萧哥哥,一大早就在你的窗户底下又吵又闹的,还拉着你帮我挖坑种花……”

    萧有辞道:“不要紧。”

    他忍了忍,还没忍住:“刚才与你吵架的,是阿元?”

    他还躺在床上的时候,曾听这小丫头提起过这个名字,那时候,她好像很喜欢这个叫阿元的男孩子。

    提到阿元,香椿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她还是生气,哼了一声,都:“是他。”

    萧有辞道:“你哭也哭完了,去找他道歉吧。”

    “道歉?”香椿抬起头:“我凭什么要去道歉?他养死了小南,还跟我说小南只不过是一只畜生!”

    萧有辞却淡淡盯着她,道:“你叫他去死,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真的死了,你怎么办?”

    “什么……”香椿脸色一白,她呢喃着:“怎么会死……我……我只是一时生气。”

    说了气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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