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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开始剥外壳烤得黑乎乎的花生,手指头也染成了黑色,我说:“但是我要回去了,已经待了十几天,再待一周多,就要走了。”

    “嗯,”漆浩随意点了一下头,沉默了许久,他才抬起眼睛,问,“歌写完了吗?”

    “差不多吧,回去再编曲,我决定加一点这里的民族风,感觉很搭。”

    “嗯,写完了就走吧,感觉你也不喜欢待。”

    我说:“不会有人喜欢待吧,要是喜欢待,你怎么会每天激励那些孩子走出去。”

    漆浩没有接话,把手上的黑灰蹭在一旁的湿抹布上,他给我斟酒,又给自己斟酒,说:“我还挺喜欢待的。”

    的确看不出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也可能只是随口开个玩笑,我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酒,像是瞬间回到了叛逆期,我回寝室,从巷子里找出我带来的防寒登山外套,最近穿不了了,就把它送给了漆浩。

    我说:“就穿过两三次,反正带回去挺重的,山里湿气重,天凉的时候你就可以穿这个早起烧水了。”

    漆浩捧着衣服,说:“我不要。”

    “没事儿,拿着吧,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做个留念,你再看见这件衣服,就还能想起有我这样一个朋友。”

    “谢谢,这个牌子得上万块吧,虽然我买不起,但还是认得。”

    “旧的啊,也不是新的,值不了钱。”

    漆浩说:“你喝多了,说不定明天就知道自己冲动了。”

    “没有,”我摇着昏沉沉的脑袋,说,“没喝多,我很清醒。”

    后来我仍旧清楚记得那天半夜给Frank打了电话,还跟他说了很多废话,但酒壮怂人胆,更何况我也不是怂人,总之,那一刻我充满了勇气,像在梦境里一样把一切的顾虑抛之脑后了。

    第二天我睡了一整个上午,醒来的时候漆浩在院子里修椅子,他敲敲打打了好一会儿,进来看得我醒了,就问:“你知道你昨天晚上打了个电话吧?”

    我捂着闷疼的脑袋,打呵欠,说道:“知道,知道……我可太知道了,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

    我皱着眉头,把自己表情奇怪的脸埋进枕头里,枕头里塞的是棉花和漆浩自己晒的橘子皮,很清新好闻。

    “烤糍粑,吃吗?”漆浩云淡风轻地问。

    一听到有吃的,我终于彻底清醒了,顾不上一团乱的头发,就掀开了被子晾着自己,回答:“吃吃吃!”

    “在厨房锅里,自己去拿。”

    “没有肉吗?”

    “没有。”

    我捂着脸又沉思了好一会儿,依靠意念驱赶时有时无的睡意,虽然没有肉,但一醒来能吃到热糍粑,也是很不错的感觉,毕竟几十天前我还在舆论的阴云下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那时候我终于体会到人的精神会濒死。

    但我没把我的经历告诉漆浩,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我是谁,而这正是我所希望的。

    某个晴天的黄昏时候,我一个人去破屋子那里看夕阳,忽然哼出了一段旋律,然后,自然而然弹出了和弦。

    我将这段旋律写下来了,反复地唱,反复地听,确实是极其美的,最适合做成情歌,但我觉得现在的我不适合写情歌。

    漆浩拜托我给他的学生上一节音乐课,我觉得这个请求有点难为人,说:“我没当过老师,不知道怎么教他们,现在的小学生都唱什么歌啊?我得先百度一下。”

    “你不需要教什么,我就是想让他们见见没见过的东西,听一听新鲜的音乐,让他们知道世界很大,包罗万象。”

    我不是什么老好人,但一遇上音乐的事就很难说拒绝的话,漆浩把我捧得这么高,就为了让他的孩子们听听音乐。

    不答应也很难了。

    于是,我把上课的时间定在走之前的一天,那些孩子我都不熟,因此,我甚至提前看了他们的点名册。

    “下雨了,”漆浩的头发淋得透湿,他从校门口狂奔进来,说,“幸好不是放学的时候下。”

    “你早点休息吧,这么晚了。”我把手机放好,平躺在了床上,说道。

    本来不准备看手机了,但因为漆浩带来下雨的消息,我又想看看天气预报,看到了一条手机短信,不是大促广告也不是快递取件码,而是Frank发来的。

    他说:说好要发圆圆的月亮呢?我一直在等。

    我回:原始人吗?手机短信都用上了……

    我还是管不住犀利的语言系统,第一时间就在吐槽他,但还是着急地从手机里翻月亮的照片,但怎么都翻不到了。

    我从床上坐起来,穿了拖鞋就往门外冲,拖鞋沾了水,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当豆大的雨点淋满全身的时候,我才镇静下来,才清醒了。

    下雨了,厚重的黑云铺满整片天幕,哪里来的月亮。

    我浑身湿透了,走近寝室的瞬间打了个喷嚏,靠在门上缓了半天都没缓过来。

    我打下一行字:月亮不圆了,对不起。

    第68章

    (FR. Hilde·Frank)

    野泽把打印好的照片递给我,他站在进门的地方,连鞋都没来得及换,手里拿着一本日文版的《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照片原本就是夹在书里的。

    “把你拍得很好,我的脸都被挡住了。”野泽开始低头换鞋,把手里的提包递给我。

    我接过照片看了几眼,说:“挺好的,其实可以发给我,我直接打印的。”

    “我今天在图书馆打印简历,就一起打印了。”

    我问他:“打算去上班了吗?”

    “是的,一家日企的经理助理,薪资也不错。”

    我点了点头,去软木墙边,用工字钉把照片固定好,我说:“那真是太适合你了。”

    “是吗?我也觉得。”

    野泽脱掉了外套,穿着一件衬衫。他打算去卧室里换衣服,就让我把提包里的东西取出来。

    我问:“你买了什么吗?”

    “虽然我是日本人,但我现在不喜欢Okamoto,所以买了Durex.”野泽转过身来和我说话,他的发丝散落在颊边,被风吹得有些乱。

    我说:“这个……还有喜欢和不喜欢吗?”

    “对,”他又往回走,解开了宽衬衫的第一颗纽扣,又卷了卷袖子,说,“现在可以了吧?你做好心理建设了吧?”

    “可能是还没有。”我回答。

    野泽靠近我,面对着我,然后把温热的指头搭在我脸颊上,接着,圈着我的脖子,呼吸颤抖着接吻,说:“没关系,没关系,你可以试着慢慢习惯。”

    我说:“Charlotte说得没错,我们一开始真的在各取所需,我不足够喜欢你,选择和你在一起,就像在骗你一样,但现在不一样了,我们可以安心地生活下去,什么都不需要担心了。”

    野泽的眼底浮起很浅的笑,他抱着我,说:“我很开心你能这么说,这个世界没给过我太多温暖,现在的温暖全都是你给我的。”

    我没留下和Ethan互发的那两条短信,他告诉我“月亮不圆了”,就像是在说“我们之间没有一切可能了”。

    这并非主观的拒绝,而更像一种无力的叙述,唯一幸运的,到一切尘埃落定时,我和Ethan没变成仇人。

    再次见到Ethan的时候,再过两天就是他的生日了。

    我与合作公益项目的负责人一起去南方山区考察,一方面是近距离看看中国扶贫的成果,另一方面是为我们在新疆的项目做打算。

    同行的两个人,加上我一共三个人,正碰上学校的孩子们上体育课,我看见Ethan的时候,他正站在操场尽头的屋檐下面,穿了一件沾满灰的外套。

    他的头发上也落满了白色的灰,脸色十分不好,看见我了,就转身往屋子里走,又转过身看了我两眼,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两只手套,往手上戴。

    我问校长:“那是你们这儿的志愿者?”

    “人家是富家少爷,来捐款的,本来早就打算走了,但我们学校的漆老师受伤了,他就暂时多留几十天,帮忙把房子粉刷好,”校长的脸上露出惭愧,轻咳了一声是,说,“人家就是要干活,我们也劝不了。”

    “他来了就只干这个吗?”我问。

    校长说:“也唱歌,说自己是来创作的,创作音乐的。”

    我和一旁的两人对视了几眼,于是似乎都明白了,Ethan一直待在房子里没出来,直到学生们下了体育课,他还是没出来。

    我问校长:“他什么时候走啊?”

    “可能要等漆老师伤好了吧。”

    “漆老师……”

    “对,漆老师是上海的名牌大学毕业的,来我们这个小地方教书,从来不抱怨,我达不到他的高度,相信很多人都达不到。”

    我问:“受伤严不严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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