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恬影 料峭春风吹酒醒(2/2)
话分两头，且说在相府，有个人抓心挠肺地也烦闷的很。
恬影笑了，这些年来在人世间遭遇到的伤痛——因为幼时在村中遭到的伤痛、只要稍一碰触便痛得难以呼吸的致命心伤，竟然奇异地被这小孩儿短短的两句话抚慰了，他笑得很释然，冰蓝色的眼眸熠熠生辉，简直是闪闪发光了，如同在冬日下挂在树梢上泠泠冻结的冰晶，在阳光的普照下散发出的璀璨夺目的光华。
“正因为是你受伤——”许是觉得站着说话更有气势，九皇子笨拙地爬起来，“影哥哥，你为我治病，我怎能还放任你受伤呢？”
“影哥哥，今天的汤药甜丝丝的，你加了什么，真好喝，喝了还想喝！”
楚夫人眼见着小儿子这般恍惚迷离、无心学习、日渐消瘦的模样，为人父母的，怎不心疼不已。她召来儿子，循循善诱，搞清楚原委后，顿时哭笑不得：“娘亲做主，你去入宫见一眼九殿下，可好？”
“非也。有一味原料世间难寻，我便以自身之血作为药引代替，助你早日康复，”恬影认真地回答道，很难想象他这样的性子，能对一个小孩子如此耐心。暗自取笑着自己的变化，他低眉浅笑，“这样的回答，你满意么？”
于是，他问了出来：“你为何生气，是我受伤了，并不是你，不是么？你为何还这样愤怒？”
“好好好，还有百合。”
娘的身体一直不好，他真愚笨，都不知关心关心娘亲！
自从九皇子突发高热，学堂自然便停下了，故而楚星澜这个伴读也被遣送回府了，他时常相伴九殿下左右，这时一时离开殿下那么久，又听说殿下状况不好，在相府中早已待得神思不属、神志恍惚了。
床底下，楚星澜捂住嘴，震惊到不知所措。
“乖——不要光嘟嘴，还要张嘴，啊——”
“影哥哥，又到了喝药的时间了么？父皇呢？”
“抱歉，我想起我还有事，我先——”恬影禁不住偏头避开与他对视，好在汤药已经喝完了，他长身而起准备离开。
恬影粗略地止了下血，便迫不及待地端着药碗去见九皇子了。
他身为九皇子的伴读，日日入宫也不是个稀罕事，往日常与九皇子嬉戏打闹，早与宫中的执事混了个脸熟。此时正阳宫虽守卫森严，只侍卫和侍女见了是他便也没多做为难。待入得的到寝殿内，到处透着清幽，室内也充斥着淡淡的药香，他略带忐忑地摸到内室，透过摇曳的轻纱，看见了床上蜷缩在被子里的殿下。
“圣上还未下朝，”恬影经受不得半点这嗓音，心中触动，连忙单手端起药碗，以做掩饰；另外的手执起勺子，舀了一勺放在唇下轻轻吹了一口，询问道，“我刚为你熬制的药膳，不苦的，现在要尝尝么？”
“嗯哼～”九皇子乖巧地应着，肉乎乎的小手在胸前紧握成团，仰脸闭眼，微带矜持地嘟了嘟粉嫩嫩的唇瓣，长睫如翦羽禁不住紧张地扑闪扑闪。一副等投喂的可爱样子。
楚星澜欲言又止，他拍了拍脑壳子想到了什么：“娘，我进宫应该能看到那个神医，也叫他们来相府为您医治罢？”
那神医冷冷淡淡地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恬影忍俊不禁，再也绷不住地轻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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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外面却传来了侍女的问候声：“是神医来了，九殿下正睡着。”
“好！”楚星澜开开心心地应了，正准备离开，在转身的最后一秒忽然意识到，娘亲的面颊也十分苍白，“娘，你怎么了？”
“好，好。”眉目间仿佛有光华流转，恬影缓步靠近他，拥他入怀，附耳低言道，“我的血，可助你百毒不侵，长生不老……也不要么？”
“嗯嗯，啊——”
“这、这是你自己割的，对不对？”小人儿倏地抬眸，眼神中充满了赤.裸.裸.的控诉，“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是啦！这些以往也有的，我说的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楚星澜心中一慌，自己哭成个花猫脸，那么丢脸的样子，怎么见得人？他不知是怎么想的，在室内搜寻几眼无果后，最后竟选择钻进床底。小孩子身体又小又软，他钻得毫不费力，只是一到床底，他便后悔了，可是这时钻已经钻了，再出来岂不是更丢脸？
（本章完）
九皇子双瞳倏地瞪大：“你要自杀？”
冰蓝色的眸子中闪过疑惑，他不懂，为何这般生气？
她四下观望了宫殿内并无他人，才压低声音道，“记住莫再泄露我神医一脉的秘密了，娘已老去，再不能护你多久了。”
“影哥哥知道你怕苦，加了甘草、饴糖、蜂蜜……”
“与圣上无关，是我自己割腕放血的。”
楚夫人温温柔柔地笑了：“娘啊，是心疾的老毛病了，你先去罢！”
楚夫人揉了揉他的发：“星澜有心了，娘亲心领了。”
“谢谢你啦影哥哥，我好喜欢这个口味的……咦？啊——！影哥哥你手腕渗血了，怎么会……”
得了娘亲许可，他沉凝的面容方有了笑意：“谢谢娘亲。”
楚星澜入了宫，在正阳宫外徘徊少许，便鼓足勇气进去了，他想对九殿下说我想你了所以才来看你的，你的病有没有好点，等你病好了我们可以去踏青，外面的景色可好了……
“不满意！下次不要这样了。”九皇子赌气地嘟着唇，“你再这样，我还要生气的。别想着能哄好我！我是个有原则的人！”
“乖乖的，好可爱……”
感受到有人来，九皇子的睫毛颤了颤。在生病期间他睡得并不安稳，刚才好像也有一个人来似的……来人轻手轻脚地搀扶他直起身，为他在身后垫了一个软垫，他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睡眼惺忪的，软糯的语气像是带着撒娇：
“你告诉我，是不是父皇欺负你了，”他的身高实在可观，即使在床中央站得笔直，脑瓜顶儿也碰不到轻纱，此时他骄傲地挺着小胸脯，骄傲地宣称道，“父皇可听我的话了，若他欺负你，你告诉我，我一定为你讨回公道，还你清白！”
“你敢——！”小皇子义愤填膺地扯着奶声奶气的嗓子小小的吼道，“你敢踏出这房间一步，我就敢跟你绝交。”
小皇子眼泪汪汪地捧起他的手腕，语气中非常担忧，瞬间让恬影因为放血而苍白的面色多了一丝绯色，胸中源源不断地涌过暖流。
星澜鼻子一酸，眼泪竟咕噜噜在眼眶打转，憋着的话一句也说不出了。
此后，恬影在配置端给九皇子的每一碗汤药中加入了自己的血，当然他想起小皇子啜饮汤药时颦蹙的小小眉头，在不影响药性的情况下，更不会不有意加入一些甘草、饴糖、蜂蜜；至于百合，捣烂后适量撒入，百合养阴润肺、清心安神，尤其适用于余热未清、神志不遂的病人，对于小皇子再合适不过了。
编好的说辞在喉咙口内百转千回，却再也说不出，再开口时，他如画的眉目舒展，话语已经坚定的变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