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伤痕之二(2/2)
又是一阵极致的沉默,对面终于出声,如浸冷泉一般的嗓音:“嗯。今天去一趟江星,明天……”像是突然意识到了明天是什么日子,喉咙明显哽塞一下,才低低出声,“明天回去。”
继而他突然明白了以前看过的一本书里没看懂的一句话:
符槐盈缩缩脖子,说:“痒痒。”
那枚水果糖滑溜溜地跑到了亓锐嘴里。
符槐盈翻了翻兜,垂手把两个黑色包装的巧克力放到了小孩儿的手掌里,几个小孩儿高兴地嚎了两声,够不到符槐盈,便一股脑把那把糖塞进了亓锐的口袋里,笑着跑开了。
这句话犹如冰水一般,符槐盈浑身气焰如决堤般流逝,瞬间僵在了原地,喃喃重复着亓锐的话:“她生气了。”随机恢复了先前那种可怜紧张的状态,抱住亓锐的腰,颤抖着埋在他胸前。
他想起刚刚半路上符槐盈把围巾取下来给自己戴上,一圈圈环好,还打了个结,叹息轻吐地说:“你穿太少了。”那个略带责怪的眼神跟看小孩子一样,亓锐觉得自己要融化在他眼睛里了。
“——爱的可贵经验,就在于从某一瞬间的偶然出发,去尝试一种永恒。”
亓锐在他颈侧呼吸轻吻,符槐盈的手若有若无地搭在他背上,小小的笑了两声。
小区楼下几个嬉笑疯跑的小孩子穿过花坛,一溜烟跑到了亓锐脚下,抬头冲着符槐盈叫:“哥哥!苦的糖还有没有了?给你换!”捧了一把闪亮亮包装的水果糖到他面前。
“这么开心?”亓锐背着符槐盈,在他脸侧蹭了一下,符槐盈围着围巾,脸热乎乎的,“她明天才回来,今天可以跟着我了吧?”
如果殷漫根本没将符槐盈放在心上,那对他出手伤人这件事大概也是不怎么在意的,是符槐盈太在乎她,所以觉得她在生气,觉得这件事简直像天一样大,天塌了一样无解无助。
“没事,不小心碰的。”亓锐收回手,符槐盈跟着在他那一片伤口上揉了揉。
亓锐及时握住了他的手,对他做了个口型,示意他继续说。
天上乌云散开,明媚柔和的阳光铺洒而下,竟然是个难得的大好晴天。
“打。”亓锐不理会他上涌的恳求和怯缩,温柔地命令着,语气却暗藏催促和强硬。最终还是拨通了。
“相信我。”亓锐看着他说,眼里的柔光投射到符槐盈眼睛里,好似让他倔强强硬的心也柔软了那么一丝丝,终于拿起手机。
他看向亓锐,眼底竟然多出一层恳求。
符槐盈摇摇头,他第一反应不是拒绝,是害怕。亓锐拉起他的手放在嘴边,问他为什么,符槐盈抬头看着他,嘴唇紧抿着没说话。
阳光一厘厘爬到两人身上,那一瞬间的温暖里,亓锐突然想,以后的某个午后他也可以这样惬意地抱着他躺在床上,听他在耳边笑;某个夜晚可以一起吃点微焦的菜,一起牵着手在河边慢慢散步;晚上两个人趴在床上看同一本书,符槐盈看得慢一些,他看完了会跟着符槐盈的视线再看一遍……
符槐盈在他兜里抓了一个,拆开了包装,伸到亓锐嘴前,问:“吃吗?”亓锐碰了一下他的手指,说:“你吃。”
电话挂断,符槐盈猛地栽了下去,脱力般蹲坐在了地上,太过突然,亓锐都没捞住他。蹲下去一看,符槐盈胸膛起伏,脸颊因为太过紧张有些泛红,在张着嘴微微喘气。
那阵如释重负的放松和突如其来的欣喜,直至两人出了门,才慢慢从符槐盈脚底攀爬蔓延至胸膛,追上了他。
亓锐压着符槐盈,倒在床上,陷进柔软的被子里。午后阳光懒懒地撒在窗沿和床尾,一切都很放松,没什么可担心的,好像日子就可以这样一天天过去。
“妈妈?”符槐盈对着话筒小声地出口,对面每一秒的空白对他而言都像是酷刑。五秒的沉默后,符槐盈明显抑制不住声音,眼底的慌张潮水一般涌出,太过强烈,下一秒就要冲刷掉他的理智,让那眼神里只剩空白和迷茫。
亓锐没忍住笑了出来,抱紧他,符槐盈顺势圈住他脖颈,也傻痴痴地笑了一声。
亓锐故意往他脖子里吹气,符槐盈一边笑一边躲。
亓锐心中笑了一声,把他抱了起来,要松手时被符槐盈扶着手腕,攀在了肩膀上,有些难堪地垂着睫毛,说:“腿、腿软了。”
符槐盈把围巾拉下去一点,在亓锐脸侧轻轻亲了一下,又暖乎乎地贴着了,说可以。
中午在家吃了顿火锅,两人一身的火锅味,都去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
符槐盈因殷漫而起的暴戾和怒气是一条没有出路的死巷,亓锐清楚这一点,将问题引向了一条有解的路。
“对不起……不要生气。”符槐盈机械地张开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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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到门前,亓锐忽然把钥匙交给了符槐盈,然后在他开完门拔钥匙的间隙里,先溜进客厅,拎起茶几上几个毛茸茸的小东西,迅速扔到了客房的床上,被子一掀,盖住了。
亓锐禁不住想往他脸上碰一下,却被符槐盈握住了手,在眼前认真看了看,说:“这怎么了?”亓锐手指上有好多个小小的,星星点点的伤痕,跟针扎得一样。
而李延站在花坛后面,挂断了正在拨号的手机,他听着符槐盈的笑声,在想一个新的问题,被骗的快乐,是不是也是快乐……
“她生气了,是吗?”亓锐在他耳边问。
慢慢向前走着,走过了花坛,树荫便多了起来,符槐盈轻得没重量,亓锐一手托着他,一手绕过去扯开他围巾,挡在两人脸前,碰到了他嘴唇。
符槐盈指尖都在抖。或许在外人看来,这只是件不起眼的小事,是他自己太过于软弱。但只要他对于殷漫的在乎不减少一分,那这件事对他来说永远像生命一样重要,像独自抬起千斤顶一般困难。
“笑什么?”
“你跟她道歉,她会原谅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