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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一定在想,什么人会落魄到住这种放杂物都嫌小的房间?放心,不是我,我好歹是个面馆老板。”

    李瑞星走进那小房间里,站在课桌和床中间,宽度正好够他转个身:“是叶真,她在这个阴暗闷热的小隔间里住了整整一年。”

    “知道她为什么要住进来吗?因为她被某个混账骗了感情,整天要死要活,论文一团糟,工作一团糟,辞职的时候身上就剩两千块钱,穷成这样还去买什么芭比娃娃。她跟家里人没感情,过成个鬼家里人也不知道,是我看她可怜让她继续在我这儿打工,她才有机会住到这里面,才没流落街头。”

    话说完,李瑞星成功在程月诸身上看到了最大快人心的反应。

    几分钟前还春风得意的人,脸色灰白,放大的瞳孔眼波汹涌。

    李瑞星不饶他:“她成绩有多好你是知道的吧?像她那种好学生考硕士博士就是个过场,一大堆教授抢着要她,是她自己不争气,非要自己往粪坑里跳,要不是亲眼看到那混账有了新欢,她能把自己这辈子给作践了。”

    程月诸承认,拿叶真做武器,比李瑞星直接的破口大骂杀伤力强上百倍、千倍。

    他脚步虚浮的进入这间袖珍小屋,洁净已然不重要,哪怕这里面布满了蛇虫鼠蚁,也没关系了。

    他请李瑞星让地儿,自己在小床上坐了下来,抬抬胳膊就能找到课桌上最佳的学习位置。一定是叶真深夜苦读时选准的最佳放置方式。

    他酸涩的笑:“那时候,你要是对小真坦白心意,小真现在或许就不属于我了。”

    如果他的小真不是属于他,他又会是什么样?

    李瑞星愣住,而后懊恼的转过身,咬着牙道:“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爱又不是占有。”

    “是么?那我真的很感谢你高尚的爱。”

    李瑞星一拳砸到程月诸脸上,这一拳很重,程月诸半个身子跄踉的倒到又脏又锈的铁床。

    李瑞星懵了。刚那一拳根本没经过大脑,完全是身体自发的挥上去。

    程月诸揉脸,阴森森的:“我不该谢你么?”

    第40章

    程月诸被李瑞星赶走。推他出店门后骂了一句:“谢你妈。”

    李瑞星对叶真,亲情、友情、爱情皆有。叶真的年少经历让他产生同情,叶真做事干活全情投入任劳任怨,叶真表面冷淡内心火热,叶真美丽、大方……在李瑞星看来,叶真是女神一般的存在。回看他自己,长年不修边幅,一身的油烟味,没学历没素养,出口成脏的本事却不小……

    认识叶真以后,他很努力的跟过去划清界限,改变说话习惯,调整口音,闲来装模作样的看几本书,碰到不认识的字虚心查百度,即便如此,他跟叶真之间的距离仍在不断拉大。

    一个程月诸就把他打回了原形。

    如果以程月诸为衡量标尺,除非他重新投胎,不然这辈子是比不过了。

    人的命运,像程月诸,出生就拥有一切,花心滥情,最后不还是得到了伤害过的女人?像他,出生就失去一切,患有重病的妹妹,垂暮的母亲,填不平的外债,鄙陋的自己,最后连喜欢一个人都不敢表现出来。

    说什么高尚的爱,这高尚的爱是遭生活毒打后,逼不得已的选择。哪怕只有妹妹是建康的,或者他自己是个大学生,他都不会做出这种选择。

    那种只是命好的人,凭什么奚落他的命不好?

    愤怒刹不住车,李瑞星手起刀落,砍断一大块没解冻完的牛排骨。

    程月诸在车门口抽烟,他抽的很慢,抽着抽着好像忘了手指间的烟,燃烧的烟蒂灼到他,他才继续把烟放到嘴里,吸一口,索然无味,低头看看,原来火已经灭了。

    他点燃第二根烟,这回抽得很专注,三两下就把一根烟抽没了。

    第三根、第四根,一根比一根抽的凶。

    抬手看看腕上的表,叶真快下课了,他不能带着一身烟味迎接她,便买了杯咖啡站在风口处喝,喝完咖啡杯丢进垃圾桶,找到不知停在哪个路口的车,开往叶真家。

    他在社区入口碰到叶真,叶真骑着自行车行驶在路边,他没叫她,把跑车开成龟速,跟在她身后,注视她的背影。

    国内气温降的厉害,再降几度就要赶上伦敦的阴冷了。叶真穿着收腰大衣,从后面看,腰细细的,人薄薄的。

    他把车开到与叶真平行,调低车窗,叶真看到他,惊喜的叫了一声:“你回来了?!”

    “我先把车停到你家门口。”

    “好。”

    程月诸轻踩油门,超了过去。

    天冷,天黑的早。

    程月诸下车,叶真停好自行车快步走向他,他等不及看她的脸,伸出双臂把她揽进怀里。一触碰到她,脑中全是那个又闷又潮的小房间,而后控制不住的发散,夏天她可能中过暑,冬天紧紧缩成一团,睡在床上,翻个身都可能掉下去……

    他那个时候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不好好说清楚?为什么能前一秒温情,后一秒往她心上捅刀子?出国后还能厚着脸皮自诩想念她?

    他为什么不马上找回她?

    她的苦难成了他的苦难,绞得他脑袋发麻,眼睛疼痛不止,他摸到自己的眼睛,一片湿漉。

    “你怎么了?”叶真推推他,推不动,他只顾抱着她,眼泪流到叶真脖子上,叶真惊愕道:“你哭了?伦敦那边不顺利?”

    他摇头:“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

    当天夜里程月诸没回上海,他抱着叶真,睡在遐想过的床上,什么都没做。叶真一动他就醒,检查她的被子有没有滑落,头发有没有挡住呼吸,确认她睡眠舒适后,复又躺下,闭上眼睛。

    那一年对叶真来说大概只是人生的一道坎,他得知了这道坎,他跨不过这道坎。

    叶真比平时醒的晚,醒来床边没有人,她穿上拖鞋,在二楼找了一圈,只有程月诸的外套和行李。

    下了楼,厨房方向有动静,她跟着过去,看到程月诸在做早餐。

    这画面真有种遥远的熟悉感。很久以前,程月诸没有底线的宠着她的时候,为她做好三餐是他最基础的操作。

    程月诸回头:“醒了?”

    “嗯,你做了什么?”

    “你冰箱里找的食材,等你上班了我再出去买新的。”

    叶真以为听错了,疑惑的问:“等我上班?你今天不走吗?”

    穿着围裙的程月诸轻啄了下她额头,“我现在休假中,来,告诉我你想吃什么?”

    叶真圈住他的腰:“所以你要休几天?”

    “两天。”

    两天不就跟个周末假期差不多吗?害她白高兴一场,还以为他要休上个十天半个月。

    脚底一空,程月诸把她抱离地面:“该去刷牙洗脸了。”

    “啊……”

    他把她抱去二楼的卫生间,牙刷挤好牙膏递与她:“想不想体验一下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叶真直摇头,她又不是废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太夸张了。

    程月诸理了理她睡乱的头发:“刷牙吧,我在楼下等你。”

    太诡异了!

    程月诸是怎么了?

    叶真一边刷牙一边回想可能导致程月诸变化的原因,难道是她回国时的拷问还让他耿耿于怀?除了这点好像没别的原因了。

    不过,说起来这算“变化”吗?程月诸以前不就是这样吗?

    很快她就推翻了“程月诸以前就是这样”的论调。吃过早餐后,程月诸早为她准备好上班用品,外套鞋子整齐的备放在玄关,甚至鞋子都是擦过的,叶真吓一跳,抓着他袖口问:“你有没有生病?”

    “我很好,不相信的话,要不要我脱光衣服让你检查一下?”

    叶真摆手:“检查留到晚上吧,我现在要去上课。”

    无心的一句话,却实实在在把程月诸调戏到了。他贴近她的脸,舔舔她的唇,“昨晚什么都没做,我很渴……”

    “……那你多喝点开水。”

    程月诸咬住她的唇,肆虐一番后道:“这不是开水能解的渴。”

    叶真涂了浅红色的口红,他吻过后,嘴唇上也沾了一层红色,好看的紧。

    “今天不要骑车了,我负责接送。”

    送叶真去学校是一桩美事,既能跟她多待会儿,又能宣示主权,只叶真嫌他的车太高调,要么不准接送,要么骑她的自行车接送。

    程月诸选择后者。

    选择后者又有了新问题,学校里人来人往,他要临别亲热,叶真不肯,象征性的摸摸他的头就赶他回去。

    于是乎,回去的路上他看每一个学生都很不爽。

    回到家,程月诸立马开上车,跨越半个城,在祖母娘家、他的舅公处把车换了。舅公家的第三代有收藏跑车的爱好,他把跑车开进别墅大门,那位表弟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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