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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战乱国家，当什么都不好使！”韩臻咕哝了一句。
郁植初直白的回答：“我们哪有那资格，一不懂刀二不懂枪的。”
韩臻他们立即赶过去接住墙体，那重量压的一队人都止不住弯了腰，腿脚打颤往外挪去，一寸一寸，沿着崎岖坎坷的废墟，一路汗密如雨。
蒲焰腾抱起他来，身躯绵软的像被沸水烫过的面条，脸上的灰尘印出一格一条的印子，四肢上都是血。
铁锨一声声挖去底层的湿土，坟坑越来越深，越来越大。韩臻跳了下去，深度埋过了他的腰，他揩了下额角的汗，看着那孩子说：“下辈子投个好胎，去我们Z国吧！”
一颗颗杉树高耸，枝叶像是为地面撑开的伞，阳光点点的折射下来，蚊虫混着阴湿的气息四处游走，能闻到许多酸腐味道。随处可见一个个坟窟，蚂蚁群拖着已腐的苍蝇在地面上组成黑色的线条。没有亲人葬的，尸体就扔在那里，被野狗吃，白骨散的到处都是，一堆一堆，变成肥料灌溉着不知名的野花。
掀开了一块断裂的楼板，散落在废墟之中的衣物和生活用品瞬间暴露在阳光下，其中有本相册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那孩子并不能应答，顺从的躺在蒲焰腾怀里，安静又柔软。郁植初感到喉间一阵暴痛，抑制不住的用手揉住发酸的鼻头，眼泪开始没有声音的往下滚。
因为是斜背对着她，郁植初不知道他此刻是什么表情，就只能看到他定定地坐在那儿，就觉得这个背影挺玩味的。
蒲焰腾又伸出一只手来，触到那孩子颈间许久。冰凉的，不会跳动。
回到废墟前，蒲焰腾他们已经先后徒手挖出了五具尸体，未引爆的炸弹装置数十来个。直到天色黑起来后，没有太多时间再去给余下的尸体一座一座的修坟，工兵们直接挖了个大坑集体埋下去，所有清理才算彻底完成。
“做人多辛苦，还不如当一颗植物，不会流血，生命力和寿命都比动物长，还不畏惧风雨。”郁植初把那本相册放入坑中的一角，从背包里掏出湿纸巾，一点一点仔细擦去孩子身上的污痕、血迹。
那正是那孩子的母亲留下的，满纸记录着从刚开始发现他的存在一直到出生，慢慢长大，每个不同时期的照片贴在上面，字里行间爱意可见。
脚下的道路已经被石块和垃圾堆满了半米多高，黑红色的血迹细密地渗入其间，她只好越过一块又一块的石头。
没有草席，也没有棺材，一捧土一捧土的掩下去，直到堆成了小山般高。郁植初采了一把野花放在那小小的矮丘前，风怕把一切都扑碎似的，悄悄地退缩到天边去了，更衬的她隐忍的抽泣声，百倍哀楚。
没有僵硬，死了没多久，是活活被憋死的。
韩臻站在旁边一直看着他，眼睛里充满了揶揄的笑意，又见郁植初还在犹豫，一句话彻底打消了她的顾虑：“都是同胞，营长会答应的，只是你们不是武装分子的间谍。”
郁植初没法再细看那些文字，合上了相册，转身去找韩臻。
第 14 章
他正在一旁的树林挖坟坑。
“还活着吗？”郁植初慌张的问，声音里带着对希望的恳切。
郁植初摸了摸他的小手，心底陡然按捺不住酸软，极轻的，似一连串珠子落地般叫着他：“宝宝，宝宝……”
郁植初依旧蹲在那里，连个方向也没换，就着手边的石块搬。
孩来一程，母思一生。
说完，那端有人喊了蒲焰腾一声。他以为是发现了爆炸装置，一路走得小心翼翼，等走到了才发现承重墙下压着人，遮去了身躯，却没办法遮住那一双小小的，灰扑扑的脚。
那是一本孕周日记，封面用油性笔写着一句话，“我所有的快乐，都是你。”
蒲焰腾眨了眨酸涩的眼眶，仰着脖颈抬头看，阳光像无数看不见的针刺得他眼睛生疼。他小心的将孩子交给韩臻：“挖个好地方，葬了吧。”
周围顿时安静下来，连风都平静了，大钩机也熄了火，世间万物似乎都不敢再惊扰这可怜的小家伙。
郁植初看见那孩子像一条虫子似的卷着躺在地下，闭着眼睛，不省人事，手里还攥了一个破碎的布娃娃，她立即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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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焰腾摘下头盔，伸出手，鼓着浑身的劲，用力搬开那孩子身上的墙体，狠狠咬着牙，脸颊涨的通红，整个人像一张随时能崩裂的弓弦，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将墙体从孩子身上移开。
人既是清清白白的来，也得干干净净的走。
已经过了晚饭时间，蒲焰腾和郁植初他们都还没吃饭，炊事班的人干脆煮了一大锅面条，用香喷喷的肉沫做码子，一人一碗吃的干干净净。
郁植初洗完澡后，从浴室出来，就看见蒲焰腾正坐在菜园旁，周围只有一盏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面前是黑夜和远处平淡无奇的山峦。
为了让这些无辜的灵魂不要再受到二次伤害，蒲焰腾便让大钩机彻底停止了工作，所有人开始像考古学家一样，用双手一点一点地搬开泥块，一点点的抠，在废墟中搜寻着遇难者的遗体。不一会儿汗水就顺着眉毛和睫毛滴落下来，蒙桑他们也加入进来帮忙，但只敢动表面的东西，怕底下有未销毁的炸弹。
这又是谁家的孩子？这么小的一只，看起来不过两三岁的样子。
蒙桑挖废墟的时候伤到了手指，车便由郁植初来开。她跟着步战车的警戒一路开去步兵营，本以为史冬林对他们的贸然而多少会有点不耐，但对方只是哈哈笑了两声，宽慰她说：“别的记者来采访也都是住在这里的，他们的安全我们得保证，你们也就放宽心住。”说完还喊来一个步兵带他们去宿舍分床。
韩臻感慨的一挑眉：“那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