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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中他慌乱地摸到那双手,骨节分明但皮肤柔嫩。

    分明是个孩子的手。

    窒息感汹涌而至,阻碍了空气的最后一丝缝隙。

    那双手是认真在用力。

    他在失去知觉之前感觉到温热的液体不断滴落在他脸上。

    “如果你也会死,如果你也会死……”

    姜颂极力控制着自己,担心本能的反抗会误伤到了身上的人。

    “我宁可亲手杀了你。”

    意识大概抽离了极短的一两分钟,醒来的时候身边紧紧挨着一具颤抖的躯体。

    “长浥?”他的嗓子几乎发不出任何声音,哑得可怕。

    身边的身躯瑟缩了一下,像是溺水之人抱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将他搂住。

    姜颂翻了个身,手搭在少年身上轻轻地拍,就像是他小时候做了噩梦时那样低声哄他,“不怪你,没事儿了,不怪你,嗯?”

    黑暗里,他能感觉到泪水从他胸口渗进来,也隐约听见少年的呢喃,“哪怕是死,你也不能离开我。”

    姜颂护着他的后背,声音很轻地向他保证,“不会的,不害怕。”

    第12章

    姜颂睡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被扔在客厅沙发上了,大衣裹着睡衣,连鞋都没脱。

    他揉揉眼睛坐起来,发现天都大亮了,手机显示十点十七。

    麻药劲儿过去了,他手又开始疼,筋骨又酸又麻,好像要把外面的皮肉胀开了。

    隔着石膏又揉不着,他呲牙咧嘴地从桌子上那一堆各种各样的药里扒拉了一阵,挑出来止疼片和消炎药。

    就一个手不太好操作,他只能耐着性子撕盒子上的封贴。

    但是止疼片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贴那么严实,撕了好几次他都没把封贴撕下来。

    手腕跟着了火似的越疼越厉害,让他稍微有些心烦意乱。

    他把药盒踩了一半在脚底下,准备要暴力拆除了。

    顾长浥端着一碗面条进了客厅,就看见这一幕。

    他似乎有些没想到姜颂已经醒了,脸上略微露出一些防备和警惕。

    “过来,把这个给我打开。”姜颂左手举着药盒摇了摇。

    顾长浥冷哼一声,“你自己打开。”

    “我自己能打开我就不喊你了。”等他端着碗走过来,姜颂把药盒塞在他手里,“打开。”

    顾长浥把面条放在茶几上,看了看药盒上的字,“我不开。”

    姜颂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能这样?我手现在这样了,让你开个药盒你还不开,我以前这么教你的?”

    说完这句他就后悔了,戳顾长浥肺管子上了。

    果然,顾长浥的眼睛危险地眯细起来,“姜先生,你指的是你教的哪一部分?是教我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还是当断则断,哪怕言而无信?”

    现在除了手腕,姜颂的脑袋也疼起来了,“哪儿跟哪儿啊顾长浥?”

    算了,他放弃药盒了。

    疼就疼吧,无所谓了。

    肚子里饿得要命,他看了看茶几上的面条,左手抓着筷子慢慢挑了两口。

    虽然只放了青菜荷包蛋,但是估计是高汤煮的,咸鲜得宜,味道很不错。

    吃了点面,手机上有个短消息。

    他刚要伸手去拿,一不小心把面碗带翻了,连汤带水地扣了一身。

    大概本来就是浑身紧绷的,顾长浥一下就从座位上弹了起来,直接用手去拨他身上滚烫的面条。

    “没事儿没事儿,别用手摸。”姜颂站起来蹦了两下,把面条抖到地板上。

    好在隔着外套,不至于烫到他。

    只是姜颂满心的惋惜,他还没吃饱呢。

    “你要是不想吃就别吃,不用这样。”顾长浥被他躲开了,脸色又阴了阴。

    姜颂有嘴说不清,“我怎么不想吃?我手受伤了,左手不好用。”

    “你是双利手,不用骗我。”顾长浥冷笑一声,“不过姜先生还愿意对我编编谎话,是不是应该说一句劳您费心?”

    姜颂直接被他噎住,半天才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狼藉,“我先去洗个澡,你自己也吃点东西。”

    “姜先生总不会以为我先给你做了饭,自己还没吃吧?”顾长浥的每一个字好像都认为姜颂很可笑。

    姜颂本来都走出去几步了,又转身回来。

    他的火实在是压不住了,“顾长浥我警告你,你再姜先生姜先生地阴阳怪气,我揍你不挑时候!”

    顾长浥从沙发上站起来,一下就比他高得多了。

    姜颂还得昂着头,才能逼视那双熔金似的眼睛。

    “是吗?那你揍我,”顾长浥抓住他的左手搭在自己胸口上,完全就是挑衅,“姜先生。”

    他妈的。

    姜颂简直就给他气得头昏眼花,站都要站不住了,往地上栽的时候下意识地护住右手。

    可惜还没栽到地上就被顾长浥捞住了。

    身上都是面汤,姜颂缓了一下就推他,“黏黏糊糊的,起来吧。”

    “黏黏糊糊?”顾长浥冷声重复。

    “我说面汤没说你,你消停一会儿。”姜颂怕再跟他多说两句自己直接心梗了,转身往浴室走。

    听着外面没有跟过来的动静,姜颂舒了一口气,把浴室的门从里面反锁上了。

    他右手完全不能用,光脱衣服就脱了十几分钟。

    姜颂非常白,是玉一样的苍白,在浴室暖黄色的灯光下,仿佛皮肤的边缘都是半透明的。

    虽说也三十了,但他除了气色显得有些苍白,皮肤还没来得及有任何瑕疵,大体上还能装一装刚上大学的学生。

    衣服堆了满地,落地镜里反射着他的胴体。

    原本姜颂下意识地回避着镜子,最后还是在镜子面前站定了。

    他的手指划过下颌,自左向右摸了摸自己的喉咙。

    那里有一条细而长的伤痕,银白色,项链似的,串住一粒一粒的缝合针脚。

    再往下,胸口、左小臂、小腹、大腿,全是长的、短的大小伤疤。

    经了许多冬夏,那些疤痕已经不像当初的可怖,但也无法彻底消除,零零星星地在浴室的水汽里闪着微光。

    “啧。”姜颂皱着眉盯了一会儿镜子,又扭头看浴室紧锁的门,叹了口气,转身进淋浴间了。

    手伤着动作慢,姜颂洗了半个多小时才从浴室出来。

    顾长浥已经出门了,止疼片的盒子敞着口放在桌子上。

    姜颂走过去把药倒出来抠了两粒吞了,刚要把药扔回桌子上,突然注意到盒子上有两个描黑的大字:饭后。

    --

    姜颂把自己收拾完打了个车到公司。

    邢策看见姜颂的手的时候立刻就不干了,“操了顾、顾长浥!他敢动你!”

    公司里的大小职员都往他们这边看,姜颂赶紧把邢策按住,“别喊别喊,我自己摔的。”

    “你少、少给我来这套!你我还、还不了解!”邢策气得满屋子找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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