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满堂芳华无限春(2/3)
这五人实在个个都生得沉鱼落雁,妖冶的粉面桃腮,清丽的芙蓉出水,秀雅的云山秋菊,恬淡的幽兰吐蕊。尤其是这为首的少年,一张精致的脸孔淬玉似的白得透了明,眸含春水三千,莹然璀璨,波光潋滟,真叫人一颗心都要沉浸进去自拔不得。
楚晔挥手道:“快起来吧。”目光飘去,落在另外四人身上。这四人虽不比裴玉清略逊半筹,却也已是人间罕有的绝色。
楚晔看怒气中扭曲的一张爬满岁月风霜的脸孔,声音苍老已然嘶哑,心里不由也泛起一丝愧意,忙道:“师傅若觉得这些人不好,朕撤换了他们便是。”
殿内众人面面相觑,都吓得傻了。
“拟旨——青州士子裴玉清,才逸性敏,深合朕望。著封为三品玉带公子,赏金千两,住纳贤馆上贡院。”
楚晔笑意更深,道:“都把头抬起来。”
“怎么?”楚晔笑了,“原来你还不知道这纳贤馆是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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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怎么还躲呢?”楚晔哈哈大笑,“欲拒还迎,玉卿也要学那勾栏媚态吗?”
裴玉清霎时红了双颊,晶莹面容上云蒸霞蔚,看得楚晔目眩神迷。
“怎么?”楚晔挑眉看他,在御座上身子前倾,以手托腮微微眯起了眼,“赵相是拿国法来压朕吗?”湿淋淋一双眸似笑非笑,话音落处尽是轻佻懒散。
“皇上觉得好,自然是好的。”霍闵躬身笑道,“另有十四名出众的士子不日入京,皇上不妨再细细甄选。”
楚晔笑容随意,摆手道:“不是什么大事,朕也未正式下诏,难怪太傅不晓得。年前偶尔想起先皇命同文馆编的《靖荣通鉴》,很是艳羡,所以也想附庸风雅一把。建纳贤馆,不过请些才俊清客专司库书编纂而已。”
司马瞻仰天大笑,“撤换了他们,陛下还会有别的骇人听闻的乐子吧!”大袖一甩,“罢!罢!罢!”上有酒色昏君,下有巨贪谄臣,国将不国,夫复何言?”说罢转身,大步向门外而去,痛心疾首的咒骂之声远远传来不绝于耳,“昏君!昏君!……”
楚晔倒喜欢他这份清冷的性子,招手把他叫到跟前,隔着御案又细看了一回,更加觉得此人明眸皓齿不可方物,真正是艳绝人寰。抬手就勾在他下巴上。
五人依言缓缓抬起头来。这一抬不要紧,殿内所有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气,人人都觉眼前骤然大亮,而这大殿哪里还是肃穆庄严的议政之所,只这抬头的一瞬,华光满室,春色乍泄,谁都未想到世间竟有人容貌绝色至此。
楚晔痴望他一刻,轻佻笑道:“即便罪无可恕,可是朕又怎么舍得让你死哟。”
“皇上,太傅司马瞻目无君上,口出大逆不道之言,请治大不敬之罪以儆效尤!”
“草民青州裴玉清。”
都察院都御史刘炎跟他颇熟,打趣道:“难不成你也要学皇上去做那兔儿爷不成?”
裴玉清叩首再拜,已羞得耳根子都通红了,更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礼部尚书孙琼林也笑道:“真正是色若春花,惊才绝艳!我是向来不齿南风的,今日这般大开眼界,由不得也要换换脑筋。”
赵功授唇边却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随即一撩袍褂,跪倒在地。
司马瞻气结,一股怒气无法发泄,便去喝那霍闵:“敢问霍大人,”他目光凛冽如刀,就要把人生剐了似,“这纳贤馆既然是纳贤取士之所,你倒是选的什么人来帮陛下编书?”
“国有国法,司马瞻辱骂君上,简直与叛逆无异,实在罪不可恕啊皇上!”赵功授以头扣地,痛心疾首。这样好铲除异己的机会,哪里能轻易放过了。
这话答得巧妙,天子办学馆,历朝有之,至于用什么人,恁你是都察院最铁面的御史也管不着这皇家私事。
楚晔恋恋不舍的把目光收回来,向霍闵笑道:“爱卿办事,朕最是放心。也不用再挑了,都入纳贤馆司职吧。”
霍闵何等机警,正容恭恭敬敬向他行了一礼才答道:“老太傅明察,这些士子都是各州府官学举荐的翘楚良才。”
且说资政殿内闲人散尽,楚晔便向那为首的士子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臣罪该万死。”
“谢主隆恩。”带头的少年嗓音清澈,众人听这口齿,都觉心中一荡,恰似珠玉落盘,余音绕梁,竟有袅袅不散之意。
“圣上……”裴玉清似吃了一惊,身子震了震往后退出半步。
“翘楚良才?”司马瞻被君臣两人堵得严严实实,唯有连连冷笑,“翘楚良才!霍闵,你当天下人都是瞎子吗?”回头来,赤红的双眼投向御座,“陛下!即便堵得住天下攸攸之口,你当所有人的眼睛都是盲的吗!”
楚晔望着殿外愣了一阵,才懒懒道:“算了吧。人老糊涂,朕不跟他计较。”
霍闵得了赞面上有光,喜滋滋道:“臣领旨谢恩。”
裴玉清顿首道:“臣领旨谢恩。”
身后“格朗朗”一阵响,六扇红木殿门次第关上。赵功授慢走几步,等霍闵上来了,拍着他肩笑道:“源之,好漂亮的差事!这五个人哪里找来?竟是一个人一个风骨,一个人一段风流,直把后宫三千佳丽要比下去。难怪皇上瞧得眼都直了。”
霍闵谦逊笑道:“还不是亏了赵相提携我。”
裴玉清双膝跪倒,嗫嚅道:“臣……知道。”
楚晔愣了半晌,方才一声轻笑,仿似三月阳春的嗓音幽幽叹道:“好……很好。”
这君臣二人说得热闹,却忘了殿内还有个眼里不揉沙子的司马瞻,只听得一声冷笑。司马瞻脸色灰青,双拳指节捏得发白:“敢问陛下,这纳贤馆是什么所在,老臣竟从未听闻?”
不过这半顿饭的功夫,裴玉清已由一介草民位极人臣,六部侍郎也不过就是三品的品轶,多少士子寒窗苦读梦寐以求。而这裴玉清只是淡淡跪了下去,抬起来接旨时,一双秋水眼无波无澜,瞧不出半分欢喜激动的意思。
音色清冽,似山泉淙淙涤过心田。楚晔心中一荡,“裴玉清?”重复了两遍,“裴玉清。”勾唇一笑,“好名字。”正不知要用什么来形容他。国色天香似那牡丹吐艳,绝色脱俗又似琼花逢春。再没有比这美人如玉四个字更贴切的比拟了。
赵功授抬头向上看了一眼。他向来看不起这位主子,只是每每见到他这幅神态时,反而有些莫可名状的真心敬畏,不由垂下眼皮,唯唯道:“臣……岂敢。”
孙琼林笑道:“只怕消受不起。光看着这模样儿,都觉得骨酥筋软,你没见方才我腿肚子都在发颤。我这把老骨头还想多活几年,哪里能跟千秋鼎盛的万岁相提并论。”
这几位大佬口无遮拦,谈笑间已过了开阳门,霍闵面含微笑一路奉承,唯唯诺诺亦步亦趋。
楚晔轻笑一声,换了副口气道:“赵相快起来吧。春寒料峭的,这青石地上可别冻坏了。好了,既然没有其他事,你们都跪安吧。”说着话,目光向那五个年轻士子身上飘了过去。
几个内阁大臣都是察言观色的行家里手,心照不宣都是暗自一笑,行礼告了退便络绎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