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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邵扬胸口冰凉,眼神既愤怒又疑惑,像是一口深井。贺峤望了一会儿,目色渐深,心钟反复鸣响,几乎都有些失聪了。

    “因为你心术不正。”

    他的声线仍然不慌不忙。

    “你心术不正,藐视亲情,漠视良知。荣信几十年才有的基业,交到你手上等于自寻死路。这个解释够吗?”

    暴雨夹杂惊雷,打在两个人头顶。

    极近的距离之下,方邵扬怔然地瞪着眼,手指在身侧止不住地颤抖。

    恍惚之间,贺峤感觉自己是死过一回了,连胃里的疼痛也没了感知。他挣开方邵扬的圈禁,转身握上冰冷的门把:“方邵扬,这是我一个人的决定,跟鹤鸣无关,跟我父亲也无关,所有后果我一力承担。你要报复、要还击都冲我来,我随时恭候大驾。”

    外面里三层外三层等着几十号人,有荣信的,有鹤鸣的,也有贝山的。没等他拨开人群方邵扬已经大步赶上,铁腕一伸将他拉住:“话还没说清楚你——”

    啪的一声!

    几乎就在转身的同一瞬间,贺峤反手抽了他一耳光,当着所有人的面。

    办公区死一样的寂静。

    “这一巴掌是警告。”贺峤看着他,眼眸中什么感情都不剩了,“从今天起你再敢碰我,我对你绝不手下留情。”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罪不至死的普通人

    方邵扬被他打得站在那儿,刀片一样,浑身锋利,却是赤条条的。

    贺峤头也不回地离开。

    身后先是鸦雀无声,不久才传来巨响。几张桌子全被掀了,椅子通通踹倒,电脑、无线电话摔得四分五裂。周围的人拉得拉劝得劝,怒吼跟叱骂声隔很远也能听见。

    梯门上倒映着瘦削的身影。

    发觉自己打过耳光的右手在轻微颤抖,贺峤闭了闭眼,咬牙将手无声攥紧。

    “不按电梯可是要等很久的。”

    忽然身旁传来闲适的脚步。有人伸手替他按下按钮,然后在他耳边打了个响指,语气玩味:“小心他追过来。”

    贺峤敛紧眸。

    “不过你只管放心,有我这个新任董事长在,我看谁敢在荣信的地界上跟你为难。毕竟你这次实在够意思,临阵倒戈不说,还当着所有人的面扇了他一耳光……”

    方怀业笑了,笑得铿锵有力。

    “啪!”

    他用嘴模仿扇巴掌的声音,赢家的得意之色从脸上每道纹路里跑出来,逼着贺峤观赏。

    “说吧,想要什么,股份?门店?”

    “方伯父知道你口气这么大吗?”贺峤静静看着他。

    “知道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现在的荣信是我说了算,他也不能否决我的提议。”

    贺峤的眉眼在冷光的陪衬下,平添几分凉意。

    恰好电梯到了。

    “失陪。”

    方怀业腰一弯背一弓,笑着做了个恭送的手势,“贺总慢走。”

    进入电梯,门关紧,终于得到片刻安宁。

    他脱力地撑到扶手上,深深埋头,从头顶照射下来的灯光却避无可避,刺痛早已疲惫不堪的眼睛。

    肩膀终于还是垮塌下去。

    不是应该觉得痛快吗?为什么一点也没有。看到方邵扬痛苦、愤怒的反应,看到他与想要的东西失之交臂,为什么自己心里非但没有报复的快感,反而觉得一切是那么悲哀,就连刚才方怀业那副小人得志的姿态,也将自己的选择反衬得像个笑话。

    这就是你帮的人……

    贺峤,这就是你帮的人。

    他试图用某些话来说服自己,安抚自己,脑子却像是生了锈的轴承,怎么都转不起来。

    相识,熟悉,分开,重逢。曾经的亲密爱人终于反目成仇,各分阵营,用最恶毒的话来报复对方。

    早知如此,何必遇见……

    回到家,他头疼欲裂,刚撑到卧室就和衣而眠。

    —

    晚十一点,石山墓地。

    夜里的孤山既冷又阴森,没有人,没有光,只有风穿过树叶时清凉的沙沙声。值班的管理员提着功率很大的手电筒巡逻,一晃灯便见到一道高大的身影从楼梯下方浑浑噩噩走来。

    “谁啊,这么晚了来干什么的?”讲话声音大一点,既是威吓也是给自己壮胆。

    来人置若罔闻,迈着沉重疲惫的步伐越走越近,脚下像有千钧之重。管理员提起一口真气严阵以待,还没近身就闻到一股浓重的酒气。

    好家伙,哪来的醉汉。

    “欸、欸!醒醒,这儿是墓地不是酒吧更不是网吧,打哪儿来回哪儿去,赶紧的听见没有?”

    谁知那醉汉理都不理,推开他径直往墓地的西区走去。也就是这么一个错身,他发现这人居然穿的是一身西服,皮鞋擦得锃亮,左手上还戴着熠熠发光的大钢表。

    在这种地方工作久了,什么怪事都见过不少,有钱人半夜扫墓的却不多。瞧这颓废的架势,是悼念自己还是悼念别人?

    “得,非要上山你就上吧,摔死了别怪我没提醒你。”管理员好心给他照了段路后就懒得再理他,打着哈欠往别处去了。

    山风凛冽。

    自回国以后,这是方邵扬第二次来见母亲。母亲这个词于他而言太奢侈了,清醒时绝口不提,醉了才敢想。

    山下的公路衬着些许远光,车子一辆接着一辆呼啸而过,奔赴家的方向。山上的方邵扬微驼着背,拖着影子茫然无着地步行,犹如孤魂野鬼。

    醉酒状态下爬山会缺氧。循着来过一次的路找到那棵槐树,他撑住手,弯下腰剧烈喘息。隔了好一会儿才再度直起身,跌跌撞撞地朝那块碑走去。

    邵宁烛的墓位置极偏,背靠山壁,周围更没有“邻居”,只有没来得及除去的杂草。这一年多时间里来看她的人也很少,一只手就数得过来,上一次……上一次还是贺峤。

    方邵扬走到墓前,眼睛是花的。

    他扑通一声跪到地上,俯身将碑上的枯叶跟灰尘通通扫开,母亲那张亲切的脸这才露出来。瞪着血丝密布的眼,看了好几遍他终于确认,这是妈妈长眠之地。

    “妈……”

    嘶哑的嗓音在这种地方,被无边的黑暗挤压变形,犹如岩石一般坚硬。浓烈的情绪憋在身体里如同岩浆,炙热滚烫,似乎下一秒就会爆开。

    “妈。”

    他又叫了一声。身体的重量压在膝盖上,想把背直起来,怎么也做不到,东倒西歪的。

    但他的神志是完全清醒的。

    他跪在冰凉的大理石上,眸色瘆亮,睁眼如见地狱。

    “儿子想你。”嘴唇发紫,发抖,牙关却咬紧,“每天每天都在想你……”

    他说得很慢,每个字花费极大的力气。

    “你当初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你知不知道你走了以后,再也没人疼我了……”

    抬起通红双眼,他直瞪瞪地、不解地看着母亲,湿冷的空气覆在皮肤上,身体因为强忍巨大悲痛而战栗。

    “妈……我真的……”他看着母亲,也像是看着所有声讨他的人,“我真的那么坏吗?我、我该死吗?他们全都……全都恨不得我死,爸爸,大哥,现在连贺峤也……”

    滚烫的热泪一滴滴砸下去,照片湿成一片,仿佛邵宁烛也跟着哭了。

    “妈,我好想你……”

    只有母亲会包容孩子的一切,是非对错一概不理,永远站在孩子这一边。

    可是妈妈,你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连一句话都吝啬留下?

    他倒下去,仰躺在妈妈的墓碑上,大理石冰冷刺骨却浑然不觉。张着嘴,沉重地呼吸,每一口冷冽的空气从口中灌入,都会激得五脏六腑重重一激灵。

    谁都盼着他死,谁都希望他能永远消失。所有他重视的,他在乎的,跟他有血缘关系的人,他们都盼着亲手将他挫骨扬灰。

    可他活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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